3
我嘴角浮起一抹笑,看着他问道:“我没嫁给你之前,难道就做过这些粗活吗?”
以前我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孩。
当年知青返城,我选择为了林建民留下来。
嫁给他之后,寒冬腊月冷水洗衣,挑水做饭,都变成了必做之事,原本没有一丝裂纹的手上,也渐渐长满了冻疮。
林建民动了动唇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出发去西北的前一天,我和同事孙姐一起去百货大楼买需要带过去的东西。
却不想林建民和苏曼玉也在这里。
苏曼玉身上穿着白色的羊毛大衣,笑意盈盈地问:“建民哥,我穿这个好不好看?”
林建民满眼宠溺地点头,“曼玉,你穿什么都好看。”
说完,他眼都没眨的掏出200块钱,付了款。
我不禁想起,当初刚下乡的时候,我也带了许多好衣服,可后来因为婆婆生病,家中实在没钱,我就把衣服全都贱卖了买药。
去年刚到林建民身边的时候,我让林建民带我来买一件御寒的冬衣,售货员给我拿了一件羊毛大衣试穿。
林建民当场就黑了脸,“这168一件的衣服你能配得上?
一副资本家的作派!”
说完,他就转身离去,把身无分文的我一个人扔在这里。
我足足走了四个小时,才走回去。
孙姐也看到了林建民他们,拉着我的手腕说道:“舒云,你看,那不是林工吗?”
不等我说话,她就将我拽到了林建民和苏曼玉身边。
“林工,你们夫妻二人可真有意思,买东西咋还分开来买呢?”
看见我们,林建民急忙松开了拉着苏曼玉的手。
孙姐也看到了这一幕,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,直接说道:“林工,你别不是背着舒云出来搞破鞋的吧!”
这话一出,苏曼玉脸都绿了。
“你说谁是破鞋,你给我把话说清楚!”
“刚刚你和林工手牵手,我可都看到了,你不是破鞋是什么?”
林建民慌忙解释道:“孙同志,你误会了,曼玉她是我的校友。”
“啥校友出门还需要手牵手?”
林建民语气一顿,显然一时没想到合理的解释。
我开口说道:“孙姐,这确实是建民的校友,这两天因为有事一直住在我家,你别多想。”
孙姐还要再说,被我直接拉住胳膊走开。
我转头对林建民说道:“我和孙姐还有东西要买,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。”
拉着孙姐出了百货大楼,我和她简单说了一下,我和林建民的事。
孙姐气得是牙痒痒,“舒云,你真是太窝囊了,要是我非得上去扇那狐狸精几巴掌。”
我无所谓地笑笑,说道:“林建民的心又不在我这里,我这样闹到时候难堪的还是我自己。”
“反正我已经决定放弃他去西北了,他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无关。”
晚上,我和孙姐两人在国营饭店里点了两菜一汤,红烧肉、狮子头、三鲜汤。
吃饱喝足,我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去。
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。
林建民将一沓厚厚的纸币交到苏曼玉手上。
“曼玉,这里是764块钱,是我这几年的工资,你拿着,明天就从我家里搬出去吧。”
苏曼玉两眼泪汪汪地一把扑到林建民身上抱住。
“建民哥,你要赶我走?
你说过你爱我,要照顾我一辈子的。”
林建民声音不舍地说道:“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,我说我要娶你,是你放弃了我。”
“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,舒云跟了我十年,现在已经二十九了,还怀着我的孩子,我如果这个时候抛弃她,良心上过不去,道德上也要被人谴责一辈子。”
村里人都说林建民是个讲良心有担当的好男人,就算成了高级知识分子,挣了大钱也没有抛弃我。
我能跟着他,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的。
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,所以他对我所有的冷漠和无视,我可以忍受。
现在我才知道,原来他是想过要抛弃我的,只是别人不要他而已。
我在屋外站了许久,直到苏曼玉半推半就地收下林建民的所有积蓄,才敲门进屋。
林建民看到我大包小包的东西,不禁蹙眉。
“舒云,你买这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钱?
你不是一向最节俭的吗?”
“花多少钱都是我自己挣得,跟你无关。”
我表情漠然地穿过他们二人来到屋内。
没过一会,林建民进屋将一盒冻疮膏放在桌子上。
“这是我今天去百货大楼给你买的。”
价值五毛钱一盒的冻疮膏和价值200的羊毛大衣,这就是我和苏曼玉在林建民心中的价值。
林建民继续说道:“舒云,我不是要责怪你浪费,只是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,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,当然是要节省一点。”
见我一直不搭理他,林建民便不再自讨没趣,转身离开。
第二天,天刚亮,苏曼玉就喊着肚子疼,林建民连鞋子都穿反了,就急着送她去卫生所。
我将那份清宫手术单,用冻疮膏压在桌子上。
带着我的两个大箱子,跟同事们一起坐上了去西北的火车。
火车启动,窗外的景色在不停倒退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我的眼角滑落,我为自己这十年错付的青春感到不值。
也庆幸自己终于斩断过去,获得了新生。
林建民,我不要你了,从今以后,你我再无半点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