确癌后，我窃听到了江肇和系统的对话，才得知自己是被他掠夺了气运的小说男主。

相恋五年的女友说：「陈律，他好歹曾经也爱过我，我做不到那么狠心去对待他。」

可她却不知道，在她被江肇再次攻略时，我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。

01

我确诊癌症，是在女友拒绝我求婚的当天下午。

她坐立不安的看着手机，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屏幕。

我知道。

那是她前男友江肇发来的信息。

这是他们重新开始联系的第四十二天。

求婚蛋糕的蜡烛还没吹灭，宋绵就着急离开，连戒指都没戴上。

我看着她逃离的背影，猛然把蛋糕掀翻在地，试图宣泄无处发泄的怒火。

多可笑。

五年的感情，最终还是比不过江肇在她心里的位置。

从医院拿到化验单出来的时候，我给宋绵打了个电话。

宋绵接了。

嗓音很疲惫。

她的一句「有事么」，瞬间就让我失去了发声的能力。

我哑了下声，「老婆，我不太舒服，你能不能来医院接我？」

但宋绵还没说话，我就听到江肇的声音。

那声音很近，近到就像是贴在话筒边。

「绵绵，是谁的电话？」

「没什么事。」宋绵顿了下，嗓音放柔，「是朋友的电话。」

我呼吸一滞。

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像是针扎般袭击着心脏的位置。

宋绵压低了声，「有什么事晚上回去再说好吗？我现在在忙。」

舌尖裹着腥甜味被我咽下，半晌才逼着自己开口说了句「好」。

电话随即被挂断，没有犹豫。

过了会后，宋绵给我发来了短信。

「江肇心脏病复发，大概率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，我想陪他走完最后这段日子，然后我们再考虑结婚的事情。」

「陈律，你能体谅我的，对吗？」

我有些气笑了。

「宋绵，你让我体谅你不觉得可笑吗？」

宋绵没回我。

我清楚她现在肯定是在陪着江肇。

很久后，她才回了消息。

「陈律，你别在这时候吃醋好吗？」

「江肇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，你跟一个快要死的人计较有什么意义？到最后我还是会嫁给你，难道你就不能善良大度点吗？」

善良大度。

这四个字刺的我眼睛都发痛。

手机被我狠狠摔在地上，惊的路人尖叫！

我耳膜发痛，只觉得头晕发昏。

倒地前，我似乎听到了江肇带笑的声音。

「系统，我现在已经把宋绵拿捏死了，只要再把她追回来攻略成功，江律男主的气运就彻底被我夺走了，是么？」

「宿主说的都没有错，江律在失去男主光环后，将彻底被从这本小说中抹去，你将会继承他以后所有的成就，包括女主宋绵。」

「恭喜宿主，目前你已经夺走了男主百分之九十的气运，只剩下最后一步。」

「攻略宋绵。」

02

然后呢？

我精神恍惚的从病床上醒来。

哦对。

系统好像和江肇说了。

只要他攻略成功，我就会从书里抹除掉。

通俗点的说法，就是会死掉。

因为他抢走了我身为男主所有的气运，但我对此却无能为力。

我嘲弄的冷笑了下。

真是造化弄人。

偏偏让我在仅剩下三个月生命的时候，得知这件事。

自从确癌后，我就时不时能听到系统和江肇的谈话。

从他们口中我得知，这是本关于我人生逆袭的小说。

作为男主的我，凭借自己的能力追到女神，创办集团上市，一举成为金融巨鳄。

而江肇作为曾经的江家少爷，却落得了流落街头的惨状。

后期在书里，他试图追回宋绵想吃软饭，被她狠狠拒绝，也被我以手段处理送到了国外。

可没想到的是，这回江肇居然早一步掌握了系统来改变小说剧情，也就是我们这些小说人物的人生。

这一次，宋绵没有再嫌弃他。

因为这时候，我还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。

没钱。

没地位。

大学时期，宋绵和江肇是学校里公认的金童玉女。

从同学到导师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，就连暗恋了宋绵三年的我也这么认为。

但江家否定了这段恋情，大四就动用关系把他送到了国外留学，两人的感情也就此谢幕。

当时宋绵日夜在酒吧买醉，反复被送进ICU里抢救。

而我就是在这时闯入了她的生活，陪着她从低谷期慢慢走出来。

这一陪就是三年。

毕业后，宋绵正式答应了我的表白。

我觉得那肯定是我身为男人这辈子最怂的时候。

就连每年的纪念日里，宋绵都会拿出这段视频笑话我。

DV画面里。

我捧着茉莉花的手都在发颤，激动又压抑的小声开口。

我说：「宋绵，我真的好喜欢你，特别喜欢你。」

她笑的很甜，「我知道。」

当时的我被喜悦冲乱了思绪，从没有想过「我知道」和「我也是」这两句话的天差地别。

就连「绵绵」二字也成了禁词，只因为曾经有人在她耳边缠绵呢喃过这个称呼。

曾经我以为时间会冲淡这一切，我迟早会走进宋绵的心里，但我却没考虑过一种可能性。

就是她的心房由始至终，都被别人填满了每一处角落缝隙，满到塞不下我一点点的真心。

而现在我输了。

不是输给江肇。

也不是输给系统。

是彻底的输给了宋绵。

因为她的爱，由头至尾，都不曾纯粹。




04

再见到江肇时，他躺在病床上已经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，温润俊朗的脸颊也变得消瘦沧桑了不少。

系统为了能让他合理的攻略回宋绵，特意安排了心脏病复发的剧情桥段。

他们一早就计划准备好了心脏捐献者，不会让江肇处于任何风险下，除非有特殊变动。

而我就是那个变动。

我因为窃听到了江肇准备好的心脏源，找到对方谎称中奖，把他送进了为期一月的旅行团。

只要这个心脏源意外死亡的剧情并不是在本市内进行，那江肇就无法得到这颗心脏。

八月的夏日正值酷暑，我裹着大衣，戴着厚重的毛线帽和口罩，试图遮掩住癌症晚期的痕迹。

「江律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小。」

这个名字发音从他的舌尖吐出，明明他在笑，但却让我不适到了顶点。

我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。

明明他都已经快要死了，可我居然还是会下意识的瑟缩后退。

我纠正他，「我姓陈，我叫陈律。」

江肇似乎没想到我敢顶嘴了。

他皱眉。

我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向后退缩，藏在衣袖下的身体发抖发颤，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喧闹着。

那张脸很像，实在是太像了。

江肇叹了口气。

他表情怜悯，但眼神里的嘲弄和轻蔑却藏不住。

「江律，你真是太可怜了。」

是的。

我在他眼中确实是可怜。

江肇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角度，他享受并且擅长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对我给予施舍，以此来获得别人的赞誉，从而也愉悦自己。

毕竟。

江家曾经可是慈善之家。

「我姓陈，不姓江。」

这是我第二次纠正他。

江肇抿唇，「抱歉，你知道的，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。」

他记性不好这点，我很清楚。

或者说，我比宋绵更清楚，也更了解他。

江家把我从孤儿院领养出来成为养子，只是因为心脏配型符合，他们把我当成江肇的续命药。

我整个童年时期都围绕着江肇生活，就连饮食口味都得匹配，因为我得确保这颗心脏的健康和安全。

但江家给了我吃饱饭和上学的机会，哪怕被当成只狗养在江肇的身边，我都是愿意的。

因为在孤儿院里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，太难受了。

「介意帮我倒杯水吗？」江肇笑着指了下桌边柜子上的养生壶，「我有些口渴。」

面对他的要求，我没有拒绝，甚至习惯性的帮他试了下水温。

江肇喜欢喝温水，太热或者太冷都不行，这是我在江家那几年被他泼出来的经验。

他接过水杯感慨，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很会伺候人，难怪那么多配型合适的孤儿里，父亲唯独挑中了你。」

「还记得这个手机么？」江肇的嗓音轻缓，他满眼都是讥诮，语气里却都是满足，「江律，我帮你拍的那些照片，每张都特别好看。」

「你知道当初江家破产，我在国外是靠什么赚钱生活的么？」

他笑的温润，比出了数字。

「你的一张图在国外的网站上就能卖到二百美金，光靠卖这些图就能包揽我大学所有的开销。」

「包括，我现在的医药费。」

江肇喝了口水，「江律，你也没想到你能值这么多钱吧？」




03

宋绵从医院下班回来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。

她按下开关，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个彻夜都未合眼的人。

「对不起，医院有点事情耽误了。」她像往常那样靠在我的肩上，软声撒娇，「老公对不起嘛，明年的纪念日我一定陪你过，到时候我们去旅游结婚。」

「我们去你最喜欢的秋叶原，还有北海道，你不是喜欢下雪吗？我们可以去富士山拍结婚照。」

......

宋绵还沉浸在她话语里编制的美好。

可我因为癌症已经感官退化。

我听不太清她的话，只能努力的去分辨每个字的发音，就连眼前的视线都时而清晰，时而模糊。

明年。

一个对我来说很遥远，也已经不存在的时间。

我深吸了口气，没忍住问她。

「宋绵，你爱我吗？」

她被我问的脸色微僵，随后依旧是眉眼弯弯的甜笑。

「我爱你啊，当然爱你，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？」

我盯着她的双眼探究。

「那我和江肇，你到底更爱谁？」

宋绵的脸色有了变化。

她为难的道:「陈律，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，江肇心脏病发只有半年的寿命，他家人也在两年前车祸去世了。」

「他现在只剩下我了，如果我再离开他，他会死的。」

「只是半年时间，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。」

「你还有时间可以等，可江肇他等不了了。」

如果换做之前，我大概会愤怒的起身质问她。

可现在我没有选择这么做。

因为那一刻，我在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半分关于我的爱意了。

原来人都是会变的。

她会爱我。

可同样她也爱江肇，更能为了江肇在我心头上狠狠捅一刀。

我红着眼眶，突然有点想笑。

「江家人出车祸那是他们的报应。」我说：「宋绵，你有没有想过，我也只剩下你了。」

客厅里，长久的死寂无声。

宋绵委屈极了。

她伸手揽住我的胳膊，右手十指和我牢牢紧扣。

「陈律，我知道你记恨当初江肇占了你出学留国的名额，可你是孤儿，根本承担不起在国外留学的费用。」她说：「更何况，你也是因为没有出国才能和我在一起，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，算了吧。」

这几句话让我脸色变得更差，呼吸间似乎都有刀子被卷入喉间，直达肺部。

疼。

真TM疼。

疼的我连喘气都浑身难受。

「江肇也是你的学长，大学前两年也多亏了他照顾你。」宋绵精致漂亮的脸蛋，认真的看着我，「你应该要知恩图报的。」

可我一点也不感激江肇。

我恨他。

也恨整个江家。

更恨他利用系统来窃取我的人生。

而我现在唯一活命的机会，只在宋绵，这个我爱了五年之久的女人身上。

我不死心又问她，「所以我和江肇两个人，你想选他是吗？」

我目光死死的盯着她，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期盼等着她开口。

我不相信我的五年对于宋绵来说，真就那么一文不值。

宋绵声音软了下来，近乎哀求委屈的语气，「陈律，你别闹了好不好？他没有我会死的。」

我突兀地嗤笑了声。

这句话不亚于是当场宣判我的死刑，紧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，却又无力的松开。

「宋绵，我现在才是你的男朋友。」我说：「江肇他什么都不是。」

宋绵叹气，「可是陈律，他是我的病人。」

「江肇他什么都不想争，只是想要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他而已，那可是条人命。」

她把手搭到我的手背上，试图安抚我，「我答应你，等处理完这件事之后，我们马上就结婚。」

「我向你保证，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，江肇他只是我的过去，死灰又怎么能复燃呢？」

我只是盯着烟灰缸里烟头微弱的火星。

是啊。

死灰又怎么能复燃呢？

除非那从来都不是死灰。

宋绵在不断地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间，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，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愧疚。

我看着手机屏幕不断亮起，又被她按灭，心里也有了答案。

「江肇在等你是吗？」

宋绵说不上是心虚，还是愧疚的语气。

她说：「江肇现在需要人照顾，我跟医院申请了双人病房，打算搬到他身边去，这样也方便工作。」

我沉默的说不出话。

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攀上心脏，就像是跗骨之蛆般在反复啃噬着。

我尽力想让我的嗓音平稳，可在开口的瞬间就颤的发哑生涩。

「宋绵，你不能去。」我卑微至极，「算我求你，留下来可以么？」

就在那瞬间，我把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彻底放下。

我说：「宋绵，我求你。」

宋绵没有回答。

她又靠近我吻了上来，试图加深这个吻来撩拨起两人间的欲望，从而缓和僵持的气氛。

我太了解她了。

无论什么事，总是会采取这种方式来逃避答案。

但这次我避开了她。

宋绵有些意外，但还是起身拎包。

「陈律你别怪我，江肇好歹曾经爱过我三年，我真的做不到对他置之不理。」

「你那么爱我，应该会理解我的决定。」

防盗门被锁上时。

我才从她的话里回过神。

猩红微热的液体滴落在地上，我只觉得身体的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，慌乱的抓过纸巾擦拭鼻血。

死亡正在一点点吞噬着我的身体，我从起初的慌乱到了之后的冷静麻木。

我突然「嗤——」地冷笑出了声，笑着笑着就狼狈的大哭了起来。

这就是我掏心挖肺爱了五年的人。

宋绵她可是医生啊。

但她居然在意江肇在意到了这种地步，连我身体上一点点的变化都看不出来。

哪怕她多观察我一眼，就一眼也能看出我现在的状况究竟有多差。

可她没有。

她的眼里可以有江肇的冷暖饥饱，只有江肇的生死安康，但唯独没有我。

我只是她在泥潭里挣扎时，随手抓住的橄榄枝，也是她随手就可以抛弃的橄榄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