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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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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节试读


见一群警察竟然直接进了病房,王顺昌一骨碌从病床上坐起来,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去,一边指着他们大声嚷嚷,“谁让你们进来的,快点出去,把我老婆吓流产了我告的你们倾家荡产!”

为首的小黄警官瞥了眼之前坐在病床边凳子上,刚刚站起来的青禾,撇了撇嘴。

他一把握住王顺昌的手腕,反手一扭,在王顺昌疼的嗷嗷叫的时候,开口道:“王顺昌,你涉嫌入室盗窃,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

还没等王顺昌反应过来,两个警察已经把他架了起来朝外走去。

青禾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,直到人走到门口了,她才尖叫着朝门口扑过去,一边用尖锐的声音大喊,“你们要干什么,放开我老公!”

小黄警官挡在了青禾身前,表情严肃地对她道:“青禾,关于昨天元家小食煤气泄漏案件,也请你配合我们调查。”

“那不是我做的,我凭什么要配合你们。”青禾眼睁睁看着王顺昌被人带走,眼眶通红,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警察。

小黄警官也不恼,只是慢条斯理地说,“如果你不希望在这里录口供,我们只能把你也带回警局去了。”

感觉到了眼前警察强硬的态度,青禾瞪了他好半天,才终于泄气,走到了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。

见她态度软化了,小黄警官和另外一个警察一起给青禾录口供。

“你在元家小食打工多久了,具体职责是什么?”小黄朝青禾问道。

“一个多月,平时打扫一下卫生,给客人端个菜。”青禾低着头,并不看他们。

“昨天中午你离开店里之前做了什么?”

“我就打扫了一下后厨和前面的卫生,再没别的了。”

“你有碰过煤气灶的开关么?”

“没有。”小黄的话才说出口,青禾连思考都没有的立即否认了。

“你没有碰过煤气灶开关,也没有感觉到有煤气泄漏的迹象么?”小黄再度问道。

“没有。”

小黄看了她一眼,继续问,“你走的时候,你的老板元宵在做什么?”

“她好像累了,打算睡觉。”

“是打算睡觉还是已经睡着了?”

“睡、睡着了吧,我不太记得了。”青禾被小黄的问题弄得有些烦躁,回答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。

小黄却依旧慢条斯理的,按照他的节奏继续问,“所以,你离开元家小食之前,曾经在后厨打扫过卫生,但是并没有碰过煤气灶。而你的老板那时候已经睡着了对么?”

“对。”青禾重重点头。

小黄嘴角露出一丝笑,“根据我们的调查,煤气灶上确实没有你的指纹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看向青禾。

青禾的头垂着,身体却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来。

然后小黄继续说道:“不但没有你的,连你老板的也没有,能不能告诉我,煤气灶上为什么连你老板的指纹都不见了?”

青禾的身体僵了一下,“我怎么知道,可能是被她擦掉了。”

“可是她很确定,并没有擦拭过煤气灶,而唯一在厨房打扫卫生的人只有你。”

“那、那可能是我不小心擦掉的。”

“刚刚你很肯定的告诉我,你并没有碰过煤气灶。”

小黄的声音响起,对于青禾来说,就像是魔音穿耳一样,让她莫名的烦躁,她抬起头瞪着小黄,大声道:“我记错了不行么!我一天要打扫那么多地方,怎么可能每个地方都记得住。”

“所以,你承认自己擦拭过煤气灶对么?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青禾张了张嘴,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。

“你承认么?”小黄又重复问了一遍。

“我可能擦过。”最终青禾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。

小黄也没有介意,继续问,“你老板元宵的水杯你也有擦拭过么?”

“对,我跟碗一起洗了。”

小黄点头,拿过笔录看了一遍,递给青禾让她签字。

青禾接过笔录,不情愿地在上面写上了名字。

拿着青禾的口供,小黄打算回警局让队长先看看,还没等他走到门口,就听青禾问道:“警官,我老公到底犯了什么案子,你们为什么抓他?什么时候能把人放了?”

小黄警官回头看了一眼青禾,“刚才不是说了么,入室盗窃。”

“不可能,我老公他……”

青禾话都没说完,就被小黄警官打断,“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抓人,而且他的盗窃对象,正是你的老板,说起来还真挺巧的。”

虽然王顺昌这个事算不上百分百的证据确凿,但是找到了人再顺着查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。但凡是做过的事,怎么会不留下痕迹。

在小黄警官意味深长的目光下,青禾面色僵硬,直到他们离开了,也没能缓过来。

小黄带着青禾的口供赶回警局,听同事说队长正在审讯里审问王顺昌。忍不住开口对同事道:“证据还不够充分吧?王顺昌这种人,可不一定会轻易认罪。”

他想到自己调查的那些线索,只能证明王顺昌的嫌疑非常大,并不能把他的罪定下来。

尤其王顺昌这种混子,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,怎么可能轻易承认。

“又找到新线索了。我们的人重新去那栋楼走访,有人看见案发时间段里,王顺昌在开隔壁的门。”

听同事这么一说,小黄顿时来了精神,“怎么之前没问出来?”

“之前那人以为王顺昌是在开自己家的门呢,他看到的时间和王顺昌自述的回家时间几乎一致,所以被那几个走访的小子给忽视过去了。”

“这下几乎是证据确凿了,王顺昌就是不认罪也不行了。”小黄有些兴奋道。

两人正聊得起劲的时候,薛酒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。小黄赶忙迎上前问,“队长,他认了么?”

“他不承认自己是主谋。”

“有人指使他?谁啊?”小黄忍不住问。

薛酒瞥了他一眼,“他说是他老婆。”

小黄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了,猛咳了好几下才拍着胸口问,“啥?我刚才听错了?”

薛酒耸耸肩,显然他也觉得王顺昌这个口供挺神奇。

正在这时,薛酒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,他从兜里掏出手机,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后直接按下接通。

“元宵,发生了什么事?”

电话那头元宵带着些急切地问,“青禾是不是跟我住在同一家医院里?”

“是,怎么了?”听她声音不对,薛酒不禁皱起眉。

“我刚才听说有个孕妇跳楼了,还有护士说警察和被抓什么的,我怕跳楼的是青禾。”元宵的声音带着惶恐不安。

哪怕想要害她的人很可能是青禾,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希望听到对方跳楼的消息。

薛酒也被她的话惊了一下,转头问跟在他身后的小黄,“你在医院留人了么?”

“没有啊,问完口供我就走了。”小黄一脸迷茫。

“现在立刻打电话去医院问青禾的情况。”

“是。”小黄见薛酒脸色不好,知道情况可能有些不对,赶忙去给医院打电话。

不多时他匆忙地跑回来,脸色同样难看,“队长,医院那边确认了,跳楼的孕妇就是青禾。”

薛酒带人到的时候,医院楼下已经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群。

孕妇是从十二楼的病房里跳下来的,摔到地面上的时候身体朝下,哪怕身为刑警,经常见到血腥的场面,但是这一次的现场依旧让人觉得惨不忍睹。

别说刑警,连医生都没几个敢正眼去看的,那可是个孕妇啊!这地面上的血,也不知道哪些属于肚子里的孩子的。

直到尸体被抬走,人们依旧不愿意散去。

薛酒带人去妇产科给青禾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做笔录,从她们的口中并没有得到太过有用的信息,只知道青禾在警察离开后情绪并不稳定,有护士进病房也被她赶出去了。

随后,他们在青禾的病房里找到了一封信,确切的说,是一封写给警察的遗书。

遗书上不但交代了她给元宵下药,并打开煤气的作案过程,甚至还交代了犯案动机。

因为她认为,元宵勾引了她的老公。她憎恨对方,所以想要让对方去死。

证据就是,每次她老公打她的时候,只要元宵那边有一点动静,她老公就不再动手了。

上面甚至写明了,她和老公的几次口角都是因为元宵而起,她还逼着王顺昌撬开元宵家的门,砸了她家,只是为了证明王顺昌和元宵没有不正当关系。

薛酒看完了遗书后递给小黄,问他,“你怎么看?”

小黄看了遗书上写的内容后,有些嫌恶道:“这女的脑子有病吧?”

案子发生的时候,他们就调查过元宵和她邻居夫妻二人的关系,可以说元宵完全是好心,才让一个孕妇进了店里帮忙,谁知道对方没有感激也就算了,这完全就是个白眼狼。

哪怕作为警察,在任何案件中都要保持中立,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,元宵可真是倒了大霉。


转眼过去了一个月,这一个月里,薛酒不再每天晚上过来吃饭,一切回到正轨,青禾也拿到了她第一个月的工资。

第二天上班的时候,小赵来的稍微晚了些,一进店就发现元宵嘴里叼了个鸡翅正在吃。

他不禁大呼小叫起来,“元姐,你竟然偷吃!”

元宵白了他一眼,指着放在柜台上的两个餐盒,“你青姐自己做的,卤味店都比不上的手艺。”

透明的塑料餐盒里,赤红色的卤鸡翅整齐地摆放在里面,乍一看并不起眼,拿起一个放在嘴里,味道咸鲜浓郁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辣味。

小赵这个不太能吃辣的人,瞬间眼泪就下来了。

倒了杯水猛灌了两口,他又不怕死的继续把鸡翅往嘴里塞,一边塞一边说:“嘶……好辣……嘶……好吃。”

吃了五个鸡翅后,他已经灌了两杯水进肚,实在扛不住了,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元宵自己吃。

青禾正好换了服务员的制服出来,见小赵嘴唇一圈泛红,眼巴巴地瞅着元宵,笑道:“下次专门给你做一盒不辣的。”

“那我要鸡爪。”小赵赶忙趁机提条件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青禾好脾气地答应。

“青姐,这是你家传的卤料么,味道这么好都可以开店了。”

青禾被他说的愣了一下,她似乎思考了一下,才回答道:“是家传的吧,我不太记得了。”

小赵也没怎么听进去,只是摇头晃脑道:“啧啧,我要是有这手艺还出来打什么工啊。”

青禾的眼神有些恍惚,一直没有说话。

这天晚上下班,青禾没跟元宵一起回去,倒不是她不愿意,而是青禾的丈夫破天荒的竟然来店里接她。

王顺昌并没有进店,像个木头杆子一样杵在店门口,还是小赵眼尖看见他了,元宵才注意到。

大晚上的天气也不暖和,元宵无意让他在外面久等,又不想他进来等,干脆让青禾提前下班了。

青禾收拾了东西,脚步轻快地走出店外。

看着她挽着丈夫的胳膊,两人亲密地一起走了,小赵靠着门边感叹了一句,“结婚真好啊。”

元宵冷眼看着,没对他这句话发表什么评论。

她从没有跟别人说过青禾遭受过家庭暴力的事,所以小赵并不知道,他认为和睦的夫妻,只不过在外面裹了一层遮羞布。

最近这段日子,大概是青禾每天都要上班,和丈夫见面的时间不多的缘故,元宵已经有一阵子没听到她丈夫骂她了。

虽然都说家暴的男人是狗改不了吃屎,可作为邻居,她也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持续的稍微久一点。

没有了青禾一起走,她只能像往常一样骑车回家,谁知自行车的气门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拔了。车胎没气,元宵只能走回家。

西区人少,到了晚上更是这样。路上除了她几乎没有别的行人,偶尔会有几辆车飞驰而过。

她背着包,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往家走,两边路灯昏黄的光打在地上,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
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,那声音好像离得很近,元宵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,转身想要看看身后的摩托车开到哪儿了。

一回头却见那辆黑色摩托车竟然直奔她过来,骑在摩托车上的人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,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朝着元宵身上的包就扯了过去。

可惜对方实在小看了一个能单手颠勺的女厨子的力气,元宵双手扯着包带,用力一拽,差点把那个摩托车骑手从车上给拽下来。

这时,原本就不太结实的小包也被扯得四分五裂。包里的东西,乱七八糟的都掉了出来,什么手机,小镜、面巾纸、皮筋、便利贴撒了一地。

那个骑手飞快地扫了眼地上已经被扯破的包,和洒出来的那些东西,发动摩托车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一个月内进两次警局,第一次家里被人入室盗窃,第二次更惨,直接碰到了摩托车抢劫,这种电视上才能碰到的倒霉事。

不光是元宵觉得她倒霉,连值班的小林警官都觉得她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差。

元宵去警局报了案,警局这边也迅速派人过去调查,然而和第一次的遭遇一样,这个摩托车劫匪没留下任何能够查到他信息的线索。

警局调出了元宵经过那段路的监控,发现对方是从一辆停靠在路边停车位的面包车后面驶出来的,应该是早早的在那边等了,而元宵恰好是那个时间段里唯一一个走路经过的女性。

这似乎真的是一个倒霉的巧合。

介于元宵最近遇到的倒霉事儿太多,小林警官亲自把她送回家。刚把人送回去,还没回到警局,他就接到了队长打过来的电话。

“喂,队长,找我干什么?”今天请假的队长大晚上的突然打电话过来,小林还有点奇怪。

“刚才有人来报案,遇上摩托车劫匪了?”

“对,是元小姐报的案,不过她身上的东西并没有被抢走,那小子估计是个新手,见没得手就跑了。”

“最近我们这片有同样的案子发生么?”薛酒问道。

“没有吧……最近没有类似的报案。”小林警官想了想,肯定地回答。
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放下电话,薛酒陷入沉思。

“想什么呢,吃饭还发呆。”薛酒正想事情呢,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美妇用筷子敲了敲他胳膊,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。

“想案子。”薛酒随口应了句。

“就你这么忙,非得在饭桌上打电话。”中年美妇面色不豫,她向来不喜欢儿子的职业,偏偏这小子不肯听她的话,不肯换份工作,非得靠办案来晋升,每天花费的精力跟赚的那点工资完全不成正比。

此时,薛酒正坐在一个宽大的饭厅里,圆桌上坐了十来个人,一个身材圆润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坐在正位上,是他的奶奶。

今天是他奶奶生日,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。

薛奶奶看了大儿媳一眼,笑眯眯地给大孙子解围,“听你二叔说,小酒前段时间立了大功?”

薛酒扯扯嘴角,对奶奶道:“算不上什么大功,就是端了个拐卖人口的窝点。”

“妈,你别听小酒谦虚,他哪里是端了个窝点,是把拐子的老窝给端了。”薛酒的二叔薛其仁在旁笑呵呵的补充。他跟侄子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,但是关于侄子的消息一般都会第一时间传来他这里。

这小子虽然不怎么听管教,但是做事很有分寸,给他长了不少脸。像他们这样的家庭,儿孙只要不走歪了,将来都会有个好前途。

薛奶奶笑呵呵地夹了块排骨放进薛酒碗里,“小酒好样的,没给咱老薛家丢人。”

薛酒低头啃了口排骨,刚才因为母亲当众训斥他而有些冷凝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络起来。

一家人在薛奶奶这里吃完饭,各自坐车离开。

薛酒开着车,他妈坐在副驾驶上,他爸因为今天有一个重要会议,没有过来。

车子开出家属大院,拐上了不远的公路,一路往城西开了将近半个小时,进了一片别墅区。

眼看着到了家门口,沉默了一路的薛夫人终于开口了,“听方律师说你给他介绍了个客户,是你的同学?”

方律师是她公司的法律顾问之一,在国内很有水平,一般人就算有钱也请不来。

“嗯。”薛酒应了声。

“你那个同学叫林静月吧,挺不错的小姑娘。”

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,薛酒却没有多余的反应。

见儿子不说话,薛夫人继续说:“你都二十八了,你看你堂弟,比你小一岁,人家孩子都出来了,你呢?让你去相个亲,像是能要了你的命似的。”

薛酒也不回嘴,安静地听着他妈数落。说了一堆,见儿子一点反应都没有,薛夫人叹了口气,“你要是实在不想相亲,我瞧着你那个高中同学也可以,虽然她家最近因为遗产的事儿闹得挺乱的,不过这些都不重要,你喜欢的话妈也没意见。”

“妈,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,她找上我,我随手帮她个忙而已。”薛酒脸带无奈地对他妈道。

薛夫人却是明显不相信,“你高中那么多女同学,怎么不见你帮其他人?”

他当然帮过,可惜人家不领情。

不过这话薛酒是不会跟他妈说的,只能默默地继续听她唠叨。

一直到薛夫人说的嘴有些干了,才打开车门下车。下车前还强调了一下,“对了,林静月那姑娘的微信一会儿你给加上,你不是上班没时间么,那就微信跟她好好聊聊。”

好容易把亲妈给送走了,薛酒调转车头直接朝着西山分局驶去。

大晚上的,值班的小林看见队长突然出现还被吓了一跳,赶忙问,“队长,你怎么过来了?是有什么情况么?”

“没事儿,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元宵被抢的那段视频。”

“哦。”小林了然,毕竟是队长的同学,关心一下也正常。他从电脑上调出了那段视频,放给薛酒看。


“队长,你说这遗书上的内容,是真的么?”小黄并不相信这封遗书的内容,却也想不明白,哪怕青禾再爱她老公,愿意为他担罪,也没道理为了他去跳楼自杀!

“无论是真是假,人已经死了。”薛酒四下打量着病房,床头的柜子上整齐的放着洗干净的碗盘,床上的被子也被叠的方方正正,就像是部队要求的那种豆腐块,显然是青禾活着的时候整理的。

她死前应该是很平静的,或者说是从容的去赴死。

什么样的人才会不怕死?

“队长,这消息要不要通知王顺昌?”小黄出声打断了薛酒的沉思。

“暂时先不要说,把王顺昌单独关押,随时注意他的情绪。”

“是。”

小黄走后,薛酒直接去了元宵的病房。

中午的时候,他手上的事情太多,脱不开身,是找人给她送的午饭。

他并不知道元宵喜欢吃什么,是按照自己平时的菜单点的,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。

病房的门是半敞着的,里面隐隐传来电视的声音。

薛酒走进去的时候,发现元宵正坐在病床上,床上支着一张横桌,有些窄的桌面上放着各色的水果,还有一瓶酸奶。

元宵此时一手拿着水果刀,正在给苹果削果肉。果肉被一圈一圈的削下来,几乎透明,却不见断裂。

削到一定长度后,她抬手切断果肉,在餐盒里随便拨弄两下,就成了一朵玫瑰花的形状。

餐盒里已经摆了七八朵这样的苹果花,还有故意做成兔子形状的提子,几个可能是用勺子挖出来的半球形的哈密瓜,走近了看他发现哈密瓜球上竟然刻着“平安快乐”的字样,甚至还是标准的隶书。

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薛酒站在元宵身边看了一会儿,才忍不住出声问。

“水果捞啊。”元宵一边说着,一边把酸奶瓶打开,倒进已经被各种水果铺满的餐盒里。

现在水果捞都这么高端了么?

薛酒觉得可能是他见识短浅了。

元宵偏过头对他说:“中午来给我送饭的人可能有些误会,来的时候还拎着一个大果篮,我都还没说话呢,他放下东西就跑了。”

薛酒扬扬眉,“所以你做这个是……”

“给你的啊,人家看着你的面子送的果篮,我怎么好意思独吞。”说着,把餐盒盖扣上,推到薛酒那边。

见薛酒不伸手,她又道:“放心,雕花的时候我都带着一次性手套,没用手碰过的。”

所以,除了刻字还雕花了?

薛酒拿起那盒水果捞,犹豫着要不要在吃之前拍个朋友圈什么的。

拿纸巾把水果刀擦干净,元宵拿起被削掉几圈果肉,瘦了一半的苹果咬了一口,并没有跟薛酒说话的打算。

但是薛酒却主动开口了。

“跳楼的人已经确认了,是青禾。”

元宵拿着苹果的手一顿,轻轻哦了一声。

其实她早就知道了,薛酒来之前,她这层楼有人下去看了,回来后在走廊上大声给旁人形容尸体的惨状,还跟人说,那个孕妇的老公在医院里被警察给带走了,她八成是想不开才跳楼的。

那时候,她就知道,死的人是青禾了。

“她留了遗书,承认是她打开的煤气开关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元宵看向薛酒,问他。

“她说,怀疑你和她老公有不正当关系,嫉妒你才想要你死。”

元宵一脸错愕,“你在开玩笑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不可能,这太荒谬了。”元宵摇头,“青禾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
她和青禾的老公连单独相处都没有过,每次见面都是因为青禾,谈何不正当关系。而青禾也该很清楚,自己对她老公的不待见,又怎么可能可能会误会。

“关于她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,你知道多少?”薛酒没有肯定或是否认元宵的想法,而是换了个问题问她。

元宵稍微想了一下,道:“我只知道她是外省嫁过来的,平时从来不会提及父母。”

“她有跟你说过,她和王顺昌是怎么在一起的么?”

元宵摇头,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知道他们夫妻两个有什么来往比较多的亲人么?”

“青禾的婆婆就住在乡下,距离这里不远。”提起那个老太太,元宵不禁皱了皱眉,显然对她印象不佳。

她每次过来,都对青禾呼来喝去,那态度不像是对待儿媳,倒像是对待个仆人一样。
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将从元宵这里得到的信息记下,薛酒拿着他的高端水果捞打算回局里。

元宵一把拽住他的衣摆,薛酒回头看她,“怎么了?”

“青禾真的是自杀么?”

薛酒看着她,目光微微闪动,“从目前证据来看,是自杀无疑。”

元宵咬了咬唇,心里却乱的找不到头绪。

一开始,她以为自己只是倒霉,但是现在,她却清醒的意识到,她所遭遇的一系列的意外,可能都是在针对她的。

想要她死的是她认识一年多的邻居,然后对方坦承了罪过,自杀了。青禾那么期待她的孩子,就这么带着孩子一起跳下去了。究竟是她想死,还是有人要她死?

见元宵脸色发白,扯着他衣摆的手微微的颤抖,薛酒握住了她的手,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,属于他的温度传了过来,“怎么了?”

元宵张了张嘴,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薛酒说这些怀疑,那只是她的猜测,她没有证据,警察并不需要为此负责,薛酒也不需要。

最终,她只是轻轻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收了回来,摇了摇头。

掌心里失去的温度让薛酒的剑眉微微挑动了一下,见元宵情绪低落,他的手轻轻压在元宵的肩头,沉声道:“我会查出来的。”

无论是青禾的死,还是王顺昌的推卸,亦或是隐藏的更深的人。

接下来的两天,薛酒几乎忙的脚不沾地,尤其是第二天的下午,小林抓了十几个聚众赌博的去警局,整个分局里吵吵嚷嚷的,没有一刻清净。

作为赌局的组织者,自然也在抓捕的行列中。不过那人在被抓紧警局的第一时间,就送去了审讯室。

审讯室里,薛酒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。

花老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,身上穿着一套中山装,头发打理的很是整齐,乍一看,很有几分气派。

见到审讯室里有人,他也只是眼皮猛地一跳,随即脸上就带了笑,“您就是薛队长吧,真是久仰大名。”

薛酒抬头看向花老三,叫了声,“花爷。”

见到眼前的小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花老三将胸口那股闷气强压了下去,赔笑道:“薛队长这不是打我花老三的脸么,您叫我老三就成。”

“知道为什么抓你么?”

花老三脸色一青,苦道:“薛队长,这真是个误会,我就是组了个棋牌室,让哥几个玩完小牌而已,那位警官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?”

“究竟是棋牌室还是地下赌场,这要仔细调查了才知道。”薛酒慢条斯理道。

花老三抬手搓了搓脸,闷声道:“薛队长,咱们明人不说暗话,您想要知道什么,尽管问,只要我知道的,肯定都告诉你。”

如果在棋牌室里抓赌,他顶多是罚款加几天拘留。可要是组织赌场,那可就不知道要进去多久了。他办的棋牌室虽然是有正规手续,但也确实有人在里面赌钱,只要薛酒不肯放过他,死咬着不放,他肯定得回去住上一两年。

他才从里面出来,一点回去的心思都没有。

只能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小子难缠,一边陪着笑脸。

而此时,被关了近一天一夜的王顺昌,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,在拘留室里大声嚷嚷起来。

“吵吵什么呢,老实点。”站在外面的小黄警官隔着门朝王顺昌吼道。

“你们不能就这么关着我,我是无辜的!”

“人证物证都有,你跟我说你是无辜的?”小黄一听到王顺昌的话,就忍不住想到青禾留下的那封遗书,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。

“那是我老婆指使的,她才是主谋,你们去问她!”

小黄眼珠转了下,“你老婆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“不可能!”王顺昌异常笃定的回答不仅传到了小黄耳朵里,也传到了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薛酒的耳中。

“队长。”小黄转身看见薛酒,压下声音对他道:“这小子好像很肯定,他老婆会给他顶罪。”

薛酒在门外站了会儿,朝小黄扬扬下巴,“门打开,带去审讯室。”

小黄打开门,王顺昌朝他扑了过来,被他两三下制住。

“怎么,还想袭警?”小黄冷笑道。

王顺昌赶忙摇头,“没有没有,我就是腿麻了。”

把人带去了审讯室,小黄和薛酒并排坐在王顺昌对面。

进了审讯室,薛酒一句话也不说,隔了一会儿,王顺昌就有些坐不住了,忍不住对薛酒道:“警察同志,你一定要调查清楚啊,我真的是被逼的。”

薛酒看着他好一会儿,才道:“你妻子青禾,昨天下午在医院跳楼身亡。”

“什么?”王顺昌一愣,随即双手捂脸,大声嚎了起来,“媳妇儿,媳妇儿你怎么就死了呢?”

薛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,他们都看见了王顺昌捂脸的那一瞬间,他嘴角上咧的弧度。


薛酒坐在电脑前,来来回回看了视频好几次,最后把画面定格在元宵的包被扯坏,那个摩托车劫匪逃跑那里。

“队长,发现什么了?”小林凑到薛酒跟前,问他。

“包被扯坏了,他为什么要跑?”薛酒揉了揉僵硬的脖子,扭过头问小林。

“怕被抓住?”小林想也不想地回道,不过很快也跟着疑惑起来,“对啊,这附近也没人,这小子看着挺壮,元宵对他未必能造成多大威胁,怎么就突然跑了呢?”

之前他看视频的时候,觉得这人是个新手,受到点惊吓就跑了。可是看他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,在视频里一点个人信息都搜集不到,还有耐心蹲点,逃跑的路线几乎避过了所有摄像头,这显然不是新手能做到的。

所以,他之前的判断其实并不准确。

“老大,你有什么想法?”小林转头问薛酒。

薛酒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叼着,也不点着。他盯着视频画面看了半晌,才慢悠悠道:“看见没有,这个低头的动作。这一地的东西还有手机,最值钱的手机都没要,只是看了眼就跑了。与其说他是抢劫,不如说是在找东西。”

“元小姐手里有什么东西,值得专门来抢?”小林不禁有些好笑。他觉得队长的发散思维好像有点过了。

“我让你把入室盗窃那个案子的现场照片发给老唐,你发了么?”薛酒没理会小林的话,转了下椅子问道。

老唐是市刑警队的队长,小林是老唐带出来的徒弟。薛酒在来到西山分局前就在老唐手下当副队长,跟他办过几个大案子,两人关系很不错。

老唐对于室内盗窃这一类的案子比较有研究,之前小林就把照片发过去给他师父了,不过一直没回音,大概是忙的没时间看邮箱。

“发了。”听到队长问了,小林迅速登录邮箱,那边竟然有了回信。

小林盯着回信看了一会儿,才对薛酒说:“队长,还真让你给说着了。师父这边说一般的小偷入室盗窃都是直奔财物去的,正常人藏钱的地方就那么几个,小偷哪怕是翻找也很少会把家里弄得这么乱,甚至大肆破坏,这样子不像是找钱,更像是在找什么别的东西,而东西没找到,所以破坏了屋子里的东西发泄。”

听到小林的话,薛酒点了点头。那天他进了元宵家里就觉得不太对劲,现在看来,老唐跟他的想法是差不多的。

他和小林其实有同样的疑惑,元宵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,为什么突然会被人盯上呢?

虽然经历了抢劫,但是对方手上没刀,跑的也快,除了扯坏她的包,对她没造成什么影响,元宵倒不像第一次家里被人偷了那么惴惴不安。

在网上下单买了一堆防身用品后,她也就洗洗去睡觉了。

睡到了半夜,哐当一声,什么东西砸下来的声音猛地把她吓醒。心脏砰砰地跳着,她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,隔壁隐隐约约有骂声,可是极度的困倦让她没心思理会,躺了好一会儿她再度闭上眼睛。

第二天一早,青禾依旧早早地在门外等她。今天她穿了件白色的高领的毛衫,红色的呢子大衣。

想到昨天半夜听到的声音,元宵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脸,因为脸上化的妆,她并不能确认上面有没有伤,只是脸颊和眼睛好像有些肿。

一路上青禾都低着头跟在她身后,元宵也不好说什么,只能暗自叹息一声。

中午饭点过后,店里没了客人,元宵坐在靠窗的位置上,晒着暖洋洋的太阳,昏昏欲睡。

在后厨打扫结束之后,青禾走到元宵身前,轻轻推了推她。

“嗯?怎么了?”元宵睡眼朦胧地仰头问青禾。

青禾垂着眼,小声问她:“元姐,我家里有点事儿,能回去一趟么?”

“行,去吧,路上小心点。”元宵朝她摆摆手,又趴回桌子上继续睡。

青禾看了她一眼,拎着包走了出去,把门口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了,又小心地把门关好。

温暖的阳光洒在透过窗子洒进店里,盖在睡得正熟的元宵身上,给她镀了一层金边。

在她手边,手机不停的震动着,可她睡得太熟了,丝毫没有察觉到。

墙上的时钟,秒针在一格一格缓慢的移动着,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。

屋外没有行人经过,这里仿佛成了独立的领域。

在时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三点半的时候,这片安静又美好的空间被突然闯入的男人彻底打破。

薛酒从车上下来的时候,手里还拿着手机,手机显示正在拨号,但是一直没有接通。

他走向元家小食的大门,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,门也是紧紧关着的。

他上前一把推开了门,一股浓重的煤气味儿铺面而来。他脸色猛地一变,冲进了屋里,元宵趴在桌子上,手机在她手边震动,可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。

上前试过了元宵的脉搏后,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,快步走出了店里。

把人放到车里,他蹲在元宵跟前,伸手用力拍着她的脸颊,“元宵,醒醒,元宵,醒醒,别睡了。”

“嗯……”元宵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,但并没有清醒过来。

薛酒顾不得那么多,只来得及给警局那边打了个电话,告诉小林和小黄元家小食店里煤气泄漏,让他们带人过去一趟,就赶忙开车往医院驶去。

好在医院距离并不远,不到五分钟,他就把人送到了急救室里。

听说是煤气中毒,医生也不敢耽搁,和一群护士急匆匆地把人推走了。

大概过了几分钟,一个护士找了过来。

“你是病人的家属吧?跟我过来办住院手续。”

薛酒一边跟着她走,一边询问道:“她现在怎么样了?”

小护士随口回道:“医生说人送来的很及时,情况不算严重,现在人已经送进高压氧舱了,吸完氧就可以送去病房了。”

听她这么说,薛酒的心总算是放下。走到住院窗口,他摸了下兜里,意识到办理住院可能要元宵本人的身份证,他刚才急着把人送过来忘了她的包了。

“抱歉啊,我刚才着急把人送来,忘记带她的身份证了,能不能稍微等一下。”薛酒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小护士说。

“你尽快让人把患者身份证送来吧。”

跟小护士解释完,薛酒走到一边准备打电话给小林。他还没拨号,那头的电话却直接打过来了。

“队长,我和小黄刚才检查过了,是阀门没有关好导致的煤气泄漏,现在还不能判断具体是什么情况,要等元宵醒来问一下她,你那边怎么样了?”

“人还在高压氧舱里,对了,你去她店里找一下她的身份证在不在包里,在的话给送过来,我要给她办住院手续。”

“哦,你等一下。”小林那边隔了一会儿,传来了声音,“找到了,我把包给你送过去,你们现在在西山二院吧?”

“嗯,我在急诊室外面等你。”

很快,小林把元宵的包送了过来,拿着她的证件,薛酒给她办了住院。

一个小时后,意识稍微清醒过来的元宵被送去了病房。

薛酒和小林进病房的时候,她正在挂吊瓶。

她还没想明白,自己刚才明明在店里,怎么一睁眼就进了医院。头也疼的厉害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一样,直到薛酒他们推门进来,她才睁开眼。

“醒了,感觉怎么样?”薛酒走到病床边,俯下身问她。

“头疼。”元宵小声回答,然后追问,“我怎么了?”

“煤气中毒,姐啊,你做完饭怎么不关阀门啊。”小林上前插了一句。

元宵却是一脸疑惑,“我关了啊。”

元宵话说完,薛酒回头和小林换了个眼神。

如果元宵真的关了煤气阀门,那这次可就不是意外了,而是真的有人冲着她来的。

昨天晚上两人还研究过到底有什么人会针对元宵,今天就闹出个煤气中毒。要不是薛酒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,直接找到了店里,恐怕等人发现的时候,元宵的情况就不会这么好了。

小林凑上来继续问,“平时有什么人能进后厨么?”

小林这样的问话,哪怕元宵头疼的厉害,反应有些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。

“什么意思?你是说有人故意打开的煤气阀门?”

小林耸耸肩,“如果你确定不是你忘记关了,那肯定是别人开的。想一想,是你店里的人进过后厨,还是别的什么人?”

“中午关门的时候,小赵还在外面送餐,是青禾在打扫。她有没有进后厨我不记得了。”元宵皱着眉,努力回想道:“当时我挺困的,就记得青禾跟我请假回一趟家,再之后我就没有印象了。”

“你以前也有午睡的习惯么?”薛酒问她。

元宵摇头,“没有,就今天特别困。”

薛酒给小林递了个眼神,小林了然地出了病房,直接找上了医生。


“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,怎么就跳楼了,是不是你们把她逼死的!”

王顺昌捂着脸干嚎了一阵后,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扯薛酒的衣领。

没等薛酒动手,小黄已经起身,掰着他的手腕给他摁了回去,大声呵斥道:“老实点!”

“警察都是黑心肝的,害死我老婆还想把我也屈打成招!”

王顺昌撒泼的法子用的挺好,可惜这里是警局,他面前的是刑警,不吃这一套。

“你妻子青禾在死前留下遗书,遗书上说……”

这时候,王顺昌却不闹了,目光灼灼地盯着薛酒。

“上面说,她一手策划了煤气泄漏,并指使你去撬开隔壁邻居元宵的房门,是这样么?”

王顺昌连连点头,“对对,就是这样。都是那婆娘指使我的,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,被她给糊弄了。”

“王顺昌,你妻子为什么要谋杀你们的邻居元宵?”

“那婆娘就是觉得我跟那女的有点什么,非要让我证明给她看,我证明了她又不满意,一天到晚就知道闹腾。”王顺昌的话语里带着埋怨和嫌弃,这时候倒是没有半点为他妻子难过的意思了。

薛酒和小黄对视一眼,口供竟然跟遗书上的内容对上了,如果这不是真相,那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之前对过词了。

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薛酒心里不禁生出一股荒谬感,什么样的女人,会心甘情愿的为人顶罪,甚至为人去死?

王顺昌还在不停的说青禾有多么的不可理喻,一边把他描述的十分无辜。

小黄听不下去了,呵斥道:“行了,没问的不用说。”

王顺昌赶忙闭上了嘴,听薛酒继续询问。

“你跟你妻子青禾结婚多久了?”

“我们在一起两年多。”

“登记了么?”

王顺昌刻意避开了结婚的话题,却没想到薛酒一针见血,直接指了出来。

他也知道,这些事儿肯定瞒不过警察,只能摇头,“没登记呢。”

“为什么不登记?”

王顺昌干笑道:“登不登记不都一样么。”

“那可不一样,不登记可能是因为她年龄不够,也可能是因为她不是自愿的。”

“怎么可能。”薛酒的话让王顺昌差点蹦起来,他大声嚷嚷着,“她跟我绝对是自愿的,之前我跟她动手她都没想着走呢。”

这是个无耻的男人,这个时候连家暴的事都能拿出来说。

小黄在旁边听着直皱眉,但是薛酒却依旧淡然,他黝黑的眸子盯着王顺昌,“当然,还有第三种可能,她没有身份证明,无法跟你注册结婚。”

王顺昌身子一僵。

就听薛酒继续道,“你的母亲告诉我们,青禾是你买来的,所以你不仅涉嫌入室盗窃,还涉嫌拐卖人口。”

王顺昌母亲的口供是他亲自去问的,他并不想再回忆那个过程。

在王顺昌的母亲口中,青禾既然被她儿子买了,她儿子无论怎么做都是应该的。青禾在她的眼里,根本不是人,而是一个物件。

他已经明白,为什么元宵提起王顺昌母亲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嫌恶了。

人真正可怕的不是作恶,而是把作恶当成理所当然。

“不是,不是,我妈就是瞎说的,她就是看不上我媳妇才那么说的。”

“根据我们调查,青禾没有任何身份证明,你母亲能够证实,你把她带回家之前,从家里拿走四万元钱作为购买费。”

“那四万块钱我是拿去还赌债了,我拿了她的钱,她心里不乐意,故意污蔑我。”王顺昌大声辩驳,随后又道:“如果我真是拐卖了青禾,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逃跑或者报警,怎么可能跟我一起过日子。”

这理由倒是很充分。

小黄扭头看向薛酒,薛酒不以为意,意味深长道:“她不想走,不意味着她不是被拐卖的。就像她留下了遗书,也不意味着那些罪真是她犯的。”

“什、什么?”

王顺昌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小黄猛地一拍桌子,大声道:“王顺昌,一个月前,你的银行卡里有大笔金额转入。这笔钱是谁给你的?对方想要你干什么?你最好如实回答。”

想要找出嫌疑人,最主要的是动机。之前,因为王顺昌和元宵的关系够不成有恩怨,以至于他们并没有把目光放到他身上。

而这次谋杀失败后,王顺昌终于暴露出来,再追查的时候就简单了很多。

既然王顺昌和元宵没有恩怨,而他又有大笔金钱收入,那显然是有人想要元宵的命,他只是被选中的一个执行者而已。

只差一点,元宵就会死于一场意外,没有人会注意到。

想到这里,薛酒深吸了口气,不再跟王顺昌兜圈子了,“王顺昌,你曾经替元家小食的服务员赵永刚支付大笔赌债,要求他替你做事,是不是?”

“我没……”

薛酒根本不让他反驳,继续道:“我这里有你去帮他还赌债的视频全过程,而赵永刚也供认了,是你要求他装成摩托车劫匪,去抢劫你的邻居元宵。”

王顺昌怎么都没想到,警察竟然连这些都能够查到。不是说花三爷面子大,从来没有警察去查的么?怎么、怎么就被人给查到了?

“人证物证俱在,王顺昌,你涉嫌入室盗窃,教唆他人抢劫,谋杀未遂,以及拐卖人口,知道这些罪名够你在监狱里呆多久的么?”

“没有,我没有,我、我……”这一次,王顺昌再也找不到辩解的理由,他一脸慌张,再加上小黄一条一条的数出他的罪行,哪怕他不知道法律,也明白他的罪肯定不小。

“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,给你钱的人到底是谁,那个人让你做什么。你要是说了,你顶多是被教唆,你要是不说,那你就是主犯了,杀人是什么罪名,你不是不知道吧?”

小黄说得有些夸张了,但王顺昌却不知道,他当时想着,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人给弄死了,没觉得这是个大事。可警察这么一说,他才意识到,杀人可是死罪啊!

好死不如赖活着,哪怕进了监狱,也比给人抵命强啊!

他倒是想说,可是想了半天,却只能哭丧着脸道,“我真不知道那是谁啊!”

根据王顺昌的口供,一个月前有人打电话找到了他,电话用了变声器,他开始以为是谁恶作剧,还骂了那人。但是很快,对方就报出了他全家所有的亲戚,包括他们的工作单位和家庭地址,甚至他在外面欠了别人多少钱都知道。

开始,王顺昌被吓坏了,但是那个人很快就说出了他的目的,并提出可以提供给他一大笔钱。

因为他不相信,对方还先给了他交易的百分之十,也就是五万块钱。

对于不事生产的王顺昌来说,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。更别提只要他拿到了对方想要的东西,他还能收到其余的四十五万。

五十万啊!

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。

“所以,你为了五十万块钱,答应了对方去你的邻居家偷东西?”

“是。”王顺昌蔫头蔫脑地点了下头,随后又有些怨气地说:“谁知道她没把东西放在家里。”

“既然没找到东西,你为什么要砸了她的家?”薛酒询问道。

王顺昌脸上闪过一丝怒意,“那个女人就喜欢多管闲事,我打老婆是我们家的事,跟她有什么关系,她每次都要把电视调到最大声,吵得我什么都听不见,所以我就把电视给砸了,后来感觉只砸一个电视太有针对性了,就把其他的也给砸了。”

“怎么着,家暴还有理了!”小黄拍了下桌子,王顺昌看他一脸凶恶,撇撇嘴低下头去。

“那么抢劫又是怎么回事?”

“第一次没成功,后面也没找到机会,那个人催的急,我就想着东西如果不在家里可能会随身带着,正好我去场子里想要赌两把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小赵,他欠了赌场三万块钱,我就替他还上了。”

“但是最后你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,所以你就想弄死元宵,然后再去找么?”薛酒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。

王顺昌赶忙摇头,“那不是我的主意,是那个人,他说找不到东西把人弄死也是一样的。而且他还说只给我三次机会,如果第三次也失败了,我就得抵命。”

“你相信了对方的威胁?”

王顺昌脸色惨白,“他跟我说,前两次失败也是有代价的,让我打电话回家问问。我一问才知道,一个月前,我二伯在工地里被人蒙着麻袋揍了一顿,两条腿都断了,然后就在我打电话之前,我堂哥被车撞了,我不敢不信啊!”

“最后一个问题,你妻子为什么要替你顶罪?”

“这、这我怎么知道,我又没逼她。”王顺昌眼神躲闪,这一回却是不肯多说了。

薛酒和小黄走出审讯室,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。谁能想到,一个谋杀未遂的案子里,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