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
喜房还保持了之前的模样，沈淮遇将我轻轻放在床上，又替我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鬓角。
此刻我见他柔情似水地看着，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。
书童说的没错，他可能真的疯了。
我心中不觉得他有多爱我，也许只是觉得自己的所有物居然敢打断自己的计划，也许是觉得少了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觉得可惜，也许是生离死别反而成了他心中抹不掉的朱砂痣。
但这些我已经不在乎了。
我看着他倒了交杯酒来到床前，温柔地让我的尸身靠在他怀中，看他执起我的手，自导自演这一场交杯酒。
可惜动作到位，我的尸体却喝不下那酒。白酒顺着我的唇边尽数流下，我的唇红瞬间就花了。
沈淮遇吓了一跳，急忙伸手去擦，却将那唇红越擦越脏，鲜红色的胭脂落在脸上，就像一道血痕。
沈淮遇吓得浑身一抖连声道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岁岁！是我太笨了。你、你别生气。”
“我重新给弄，保证让你是最美的新娘。”
他慌里慌张跑到梳妆台前，伸手一把抽开了妆匣。
只听叮叮咚咚一阵乱响，我那些首饰落了一地，他也不管只拿起胭脂，半响，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，转身打开了柜子，随后沈淮遇愣在原地。
柜子里属于我的所有衣裳都被我烧了，此刻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木箱，那箱子上还放着一封信。
上面写着：沈淮遇亲启。
沈淮遇咬着唇犹豫了半天才拿起那封信。
从前，我刚刚穿过来那会，完全不会用毛笔写字，写的字软趴趴的，歪七扭八看起来很丑。
是沈淮遇握着我的手，一笔一划地教我用毛笔，教我写字，我第一个学会的是遇字。
还记得当时他笑着问我：“是因为这个是我的名字？”
我点头，其实他不知道，这不仅代表是他的名字，还是我和他的这场跨越次元，跨越空间的相遇。
那个时候，我在心里感激系统带我来到这里，亦如现在，我同样感激它将带我离开。
沈淮遇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我想我已经不在这里的了。和你的相遇就像是命运的馈赠，可所有的馈赠早就暗中标好价格。
可惜我当年太年轻，还不知道，只觉得只要有爱就能长相厮守。
现在想想，也许我并不是真的爱你。
不然怎么就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你，怎么会决定要离开呢？
忘了我吧。
信很短，可沈淮遇却看了很久，我看着有水滴一滴滴落下，正惊讶之余，却见沈淮遇抬手飞快抹了一把眼睛，又小心翼翼地去擦沾水的信。
可古代的宣纸遇水便湿，墨团一下子晕染开来。
“不、不要！”沈淮遇惨叫一声，却无济于事，巧合的是，被晕开的字迹，恰好是——爱你。
我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，果然是造化弄人。
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，随后又慢慢打开了那个木箱。
那箱子里放满了之前他送给我的东西，小到他新手做的木簪，大到他送的饰品，我尽数留在那里，就像留下我对他的所有爱怜。
这一刻，沈淮遇露出绝望的表情。
我抿着唇，转身想走，可才转身便看见付诗婉不知何时站在那里。
她和我擦肩而过慢慢走到沈淮遇的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腰：“阿遇，别难过，你好有我。”
下一秒，沈淮遇猛地将她甩开。


我爱上了一个反派，为了拯救他的性命，甘心放弃自己现实中的一切。
在系统的帮助下，我在异世陪了他五年。
他向陛下请旨娶我，七日后我就是他唯一的妻。
所有人都在恭喜我得偿所愿，
可我只是笑笑，没人知道就在昨夜，他偷偷将自己的白月光接到了侧院。
我站在窗下听他们一夜缠绵。
沈淮遇说：“阿婉，我一直忘不了你。其他人和你比，只是土里的烂泥！”
“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人，只要你一句话，我可以为你去死！”
他轻飘飘几句话，让我这多年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。
我召唤了系统：“系统，我要脱离这个世界。”
系统：“你确定要放弃99%的攻略值兑换回家的机会吗？”
我闭了闭眼：“确定……”
01
系统沉默了许久才说：“一旦按下确定按钮，所有攻略值就会清零，明明只差1％就能成功……”
它很是不解。
当初明明是我不愿看到沈淮遇为了保护白月光付诗婉，被皇家以贪官佞臣的罪名凌迟于街头的结局，才选择来到这里的。
可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，我却主动放弃了。
我无奈笑笑：“没有用的，那1％我根本完成不了。”
沈淮遇是书里的反派，他出生名门，是个顶好的清官，本该被百姓赞誉，扬名立万，却为了自己的白月光而死。
十九岁那年，我不知天高地厚，对着小说破口大骂说若是我定要给他一个好的结局。
于是系统带 着我穿越了。
我成了失孤的商女，最开始我是开心的，我终于能改变他的命运。
沈淮遇清贫时，我便卖了所有家当陪他进京赶考，
遇到山匪，我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，为此我挨了一刀，那伤口自左肩而下，划过我的右肋，几乎要了我的命。
他高中状元，我大摆宴席请他的同窗好友吃饭，事事为他操劳。
我缠了他三年，他终于被我感动。
沈淮遇说，能遇到我是他的福气，他定会好好待我，永不辜负。
他也确实做到了。
别人笑我是商贾之女，身份低微，一向好脾气的他第一次冷脸赶人，知道我喜欢热闹，不管多忙，他都会带我去看灯会。
就在半月前，他向陛下请旨，要娶我为妻。
他说，这是御赐的婚约，以后谁都不敢笑话我。
那时我看着99％的攻略值满心欢心，只要到100％我便能留下来，永远陪在他身边。
他陪我送喜帖，挑嫁衣，挨家挨户敲门，笑盈盈地告诉每一个街坊邻居我们要成亲的喜讯。
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幸福。
可没多久，我便发现沈淮遇在侧院里藏了一个女人，那是他的青梅竹马，也是害他身死之人。
侧院是沈淮遇的书房，他读书时喜欢清净，一向不喜我过去，我便从不打扰，直到那日一向不会刺绣的我，花了四个月终于绣好了我们的喜帕。
我高高兴兴地拿着帕子想给沈淮遇一个惊喜，却看他搂着付诗婉轻声细语地安慰。
“你别怕，我定不会让你欺负你。”
“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人，为了你就算让我死，我也愿意！”
最后那句话如同晴天霹雳，震得我五脏六腑剧痛。
我木然地回了房，连那精心绣的帕子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。
沈淮遇回来的时候，恰好是晌午，他见我呆呆地坐在镜前，亲密地搂着我道：“岁岁是要出去吗？”
“是……”我听到自己的干涩的声音。
沈淮遇笑了，他捏起螺子黛道：“我替你画眉。”
他的动作极快，可画完后他却不像往日那样夸我，反而微微一怔。
我偏头去看铜镜，只见镜中女子一双含水秋眸明媚，但眉头微挑，而后微微往下，原本清秀的面容无端多了一丝愁苦相。
我怔怔地看着镜中人，从前他总说我性格张扬活泼，爱给我画飞羽眉，说希望我永远这么快乐，可今日他却下意识画了愁眉。
那是付诗婉喜欢的画法，只是可她画起来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，一副娇弱惹人怜，我画起来却不伦不类，一股子孤苦短命相。
“是我的错，手艺不佳，岁岁你不要生气，我重新替你画。”
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黛笔道：“我自己来。”
沈淮遇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，自顾在屋子里转着。
他的语气轻快兴奋：“岁岁，你的喜帕绣好了吗？还有七日我们就能成亲了！到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妻！”
“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五年！”
我的手一顿，轻声道：“快了。”
他不知道，我已经和系统说好，七日后便离开这个世界，再也不回来。

04
出嫁那日，阳光明媚。
我穿好嫁衣由人搀扶进了花轿，因着我没有娘家，和沈淮遇住在同一个府邸里，按照习俗，迎亲的队伍绕城一圈回来即可。
我头戴新买的喜帕，初时沈淮遇听说我的喜帕丢了有几分惋惜，但他最终只笑笑：“也好，岁岁你这刺绣手艺当真不行。我给你买个新的吧。”
是啊，他一向看不上我的刺绣手艺，所以那喜帕落在侧院，被他踩了几脚也没被看出是喜帕。
等到我们拜堂后，他同那些宾客客套完，我定已离开这里。
我不知道系统会用什么办法带我离开，若是到时候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喜房该如何是好？
但不要紧，我给他留了一盒东西。
“小心！怎么回事！”前方传来喧闹声，喜轿剧烈摇晃了一下，猝不及防之下我的头磕在了轿柱上。
“哎呦！新娘子没事吧？”
外面的喜婆急忙问道，还不等我询问，外面又传来喧闹声。
“怎么回事！新郎子这是干嘛——”
“不知道啊！新娘的轿子都被人冲撞了，哎呦！新郎官怎么还抱着别的女子！！”
我扯下喜帕出去一看。
只见不远处沈淮遇已将付诗婉抱上大马紧紧搂在怀中。
喜婆见我出来愣住：“这、这新娘子怎么能揭开盖头！”
我只直直看着沈淮遇，喜婆以为我难过面露不忍：“听说是迎亲的队伍吓到了那姑娘，我们明明老远就派人清道了。”
“姑娘莫急，我现在就去同那新郎官说，这怎么也不能让新郎官送去医馆啊。把新娘子丢在这里，多少人要说闲话啊——”
她想去追，可沈淮遇已经打马准备离开，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我。
大喜的日子，新郎官将别人搂在怀中，准备抛下新娘离开。
那些目光有同情，有幸灾乐祸，可我都不在乎，我只觉得心脏传来一阵绞痛。
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，我抬手一摸，尽是鲜血。
与此同时我的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。
“攻略值已清零，即将抽取宿主的灵魂，我们将提前返回现世。”
原来我离开后，这具身体也会死去。
人群发出喧闹声，我踉跄着抬头去看，沈淮遇恰好回头看我，我看见他的瞳孔微微放大，脸上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……

05
我以为自己会马上回到现实，可等我再次睁眼时，却发现自己仍旧留在站在迎亲队伍里。
人群推搡着，但奇怪的是，所有人像是看不见我一般，沈淮遇的书童竟直直穿过我的身体向前跑去。
“系统？”
“宿主别担心，回去的通道已经建成，但为了确保灵魂体的安排，我们会提前抽取让您适应一下。”
我点头这才安心顺着书童的方向去看。
那书童是我和沈淮遇一起救下的贫苦孩子。
我看他跌跌撞撞跑到沈淮遇面前紧紧抓住他的小腿：“老爷，夫人她不好了——”
沈淮遇嘴角微抿：“她刚才还好好的，怎么会突然出事。”
“可她都吐血了，刚才轿夫还说、还说她没了呼吸……”说完，书童双眼一酸，竟哭了起来。
“啪！”沈淮遇突然用马鞭狠狠抽了对方一下，那书童本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，哪里受得了这个力道，当即一下子坐在地上。
沈淮遇咬牙切齿地说：“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！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诅咒夫人，我就直接打死你！”
书童抽噎道：“可是、可是……老爷你快去看看她吧。”
“阿遇，要不你还是去去吧？我只不过是被马踢到了，无碍的。”
“啊……”
沈淮遇怀中的付诗婉委屈开口，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，只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红衣，那红衣上有些灰尘，她用手轻轻捂着腹部，表情有些痛苦。
沈淮遇道：“那怎么行！岁岁定是因为吃醋，才故意装作不舒服。”
“小莫，你回去同岁岁说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说完，他不顾书童的阻拦打马离开。
“不是的！老爷，别走——夫人她真的……真的没有气了。”
书童起身想追，可他那里能追得上沈淮遇那匹千里良驹，他重重地摔在地上，连膝盖都摔破了，却还要往前追，我看他灰头土脸，满脸泪痕的样子有些不忍。
“傻孩子，没有我，你也能过的好好。”
这书童伶俐得很，就算没有我的照付，也能好好活着。
郎中来替我把脉，最终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，大街上的人面面相觑，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喜事竟变成了白事。
就在此时，有一人跌跌撞撞跑来：“岁岁！岁岁！”
我抬头去看，竟是刘婶。
早上出门前，我还听到她在人群里大喊百年好合，永结同心。
她的嗓门大，性格泼辣，是远近闻名的热心肠，可今日她却一改往日的喜气洋洋哭道：“早上还好好的，怎么就这么去了！她还那么年轻！！”
“都怪那杀千刀的男人！！我就说他买新衣裳有问题，他和那怀中的狐狸精早就勾搭上了！我昨日就见他将人从后门抱回了屋子！可怜岁岁还那么相信他。”
“还装作多么爱岁岁！”
众人恍然，看我尸体的目光也都略带同情。
书童抹着眼泪回来：“我要给夫人买一个棺材。”
喜婆问：“不等新郎官回来了吗？”
书童嗤笑：“他不会回来的。”
他猜的很准，一直到众人帮忙布置好了灵堂，将我的尸身入殓放入棺材中，沈淮遇仍旧没有回来。
月上枝头，我回到了家中。
原本喜气洋洋的房子现在挂满了白幔，大堂前也摆着一个大大的奠字。
我的尸身被放在棺木中，厚重的棺盖紧紧合着，只有书童一人跪在地上给我烧纸。
就在我准备到处走走的时候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小莫！出来！！这是在搞什么！！！”沈淮遇怒气冲冲地进来。
他的喜服有些凌乱，连腰带也是草草系上的，细看他的领口还有一抹胭脂的艳色。
我心里了然，想来他怕是已经和付诗婉厮磨了一番。
他的目光落在大堂中的棺木上，眼睛很红厉声道：“这是做什么？是岁岁生气要这么做的吗？今日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，竟然将棺材放在这里！还有这些白幔！”
“她人呢，若是生气，我现在去向她道歉，但不能在我们的吉日里这样……”
“她难道不知道这门亲事我期待了多久吗？
沈淮遇在书童低低的哭声里，声音越来越小，他的步伐有些踉跄：“说话！”
书童哑着声音道：“夫人？你推开那棺木，就能看见夫人！”

06
沈淮遇浑身一颤，几乎软倒在地上，可这一次他没有在抬脚去踢那书童，只喃喃自语：“不可能，这不可能，她怎么可能会死？”
“我不信，你定是骗我的！！”
他踉跄着走到那棺木面前，颤抖着伸手轻抚那口黝黑的棺材。
这棺材是街坊邻居凑钱给我买的，我一向人缘好，他们都以为我是被沈淮遇气的吐血而亡，在心里觉得我可怜。
刘婶说，不愿意我用沈淮遇准备的棺木，大家便凑钱一起买了一副上好的。
入棺前，她摸了摸我的发，轻轻叹了一口气。
我心里一酸，我对沈淮遇固然失望，可却也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身上感觉到了温暖。
沈淮遇咬牙就要推那棺盖，第一下纹丝不动。
书童起来想要帮忙，却听沈淮遇大喝一声，竟真的将那棺盖推动了几分。
“咚！！！”
随着重重的一声响，那棺盖重重砸在地上，我下意识朝棺中看去。
自己看着自己的尸体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，棺中的我面容安详恬静，因还带着出嫁的妆容，整个人面色红润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。
沈淮遇整个人懵在原地，他的手颤抖着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脸颊。
他道：“岁岁？你别闹了，我、我错了……”
“我再也不丢下你了。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，我们不这样了好不好？”
他的眼圈越来越红，声音也逐渐沙哑哽咽：“你身上怎么这么冷？都怪那些人，私自把你放在棺材里……里面肯定很黑，你是不是很怕？”
“你别怕，我马上抱你出来。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，我们一起拜堂，喝交杯酒！”
说完他竟俯身将我整个人从棺木中抱出来。
书童被吓了一跳急忙道：“老爷！！！她已经死了，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？”
“她没有死！”沈淮遇厉声道，“岁岁只是生气，所以才不理我。”
“她的愿望就是和我成亲，和我永远在一起。”
书童道：“她死了！她就是死了！她是被你活活气死的！”
“你背着她把别的女人养在侧院里，你以为她不知道吗？她只不过是太爱你才不说的！她明明只是想好好成亲，可你却当众丢下她跑了。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她的吗？”
书童残忍地下了结论：“她是被你害死的。”
沈淮遇整个一晃，脸上血色尽褪，竟歪头吐出一口鲜血来！
我站在一旁顿时感觉有几分尴尬，天见可怜。
当时我知道他在侧院养了人，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系统，可半点都没有想过要委曲求全迁就他。
对于我而言，若是不能得到他的忠贞，不如不要。
沈淮遇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。
我的目光落在沈淮遇脸上，也许是他突然吐血太过吓人，原本言辞犀利的书童此刻也不安了起来，他犹豫片刻说：“老爷，你安心让夫人去吧。侧院那人，你若是喜欢，便好好对人家。”
“辜负了一个，莫要在辜负第二个。”
这一次沈淮遇没有再说话，他只是怔怔看着我的脸出神，半响突然抱着我往新房的方向走去：“成亲，我和岁岁已经是夫妻了。我想要的妻子只有她……”
书童见他抱着我往内院走，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，他挣扎着爬起来，往外跑去，边跑嘴里还念叨着：“疯了，他已经疯了！！”
我看着沈淮遇的背影，犹豫了片刻选择跟上去，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我留在房中的东西。

03
第二日，我醒来睁眼便见一套华丽无比的龙凤绣衣挂在房中。
这绣衣贵得很，那日我本看上了，可一问价格又生了却意，最后退求其次选了个鸳鸯戏水。
没想到它还是被沈淮遇买了回来。
我下意识摸了摸上面的龙凤。
“喜欢吗？”我回来去看，沈淮遇笑吟吟地看着我：“那日见你很喜欢这件，便定了下来。”
我问：“你的钱够吗？”
沈淮遇不好意思笑笑：“不够啊，但我找几位同僚借了一些。成亲的大喜日子，哪里能让你将就啊。”

他很是清高有自尊，从前饿晕过去，也不愿开口借钱，如今竟为了买一件嫁衣，向数位同僚借钱。
我见他满脸期待，只是笑笑：“沈郎，以后待自己好一些。”
他有些不安地看着我：“什么？”
我道：“没什么，只是突然说说。”
沈淮遇脸上的惊疑不定消失，他笑道：“我知道了，岁岁定是关心我。岁岁放心，为夫以后定会好好持家，让你过上好日子……”
“岁岁，一想到明天你就要嫁给我，我真的好开心。”
“等我们成亲后，我们便能同房而居，我每日早起替你梳洗画眉，陪你用膳，等到我下朝，我们便一起上街，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。日后，我还想要个孩子，我已经想好了，若是男孩便叫思岁，若是女孩便叫念岁。”
“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。”
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，仿佛我们能永远厮守下去。
他拉着我，让我试试这件嫁衣，我只好听话穿上，嫁衣厚重压的我几乎动弹不动，沈淮遇正在替我挽发，我透过镜子去看，见他眼中满是爱意和着迷，竟有一瞬冲动地想问，我和付诗婉，他到底选谁。
可上天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，书童匆匆过来：“老爷！老爷侧院那边……”
“侧院怎么了？”沈淮遇闻言立刻转身急切地问道。
可他忘了自己手中还攥着我的头发，我只觉得一股剧痛传来，下意识惊呼出声：“啊。”
“岁岁！”沈淮遇慌乱松手，几捋头发掉在地上，我抬手一摸，只见手心竟有血迹，他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，最后却只道：“定是书房那边有什么问题。我先去看看！来人，伺候好夫人——”
他带着书童急匆匆离开，梳妆镜前的粉黛和发油被他带倒在地上，发出刺耳的声音，可他却没有回头。
“啊！夫人的嫁衣……”
屋外早已没了沈淮遇的影响，我垂眸去看只见嫁衣上有一大团污渍。
我抿了抿唇低声安抚丫鬟：“没事。不要紧的。”
我这一生唯一一次出嫁，注定无法圆满。
正如这段感情。
明日便是我出嫁的日子，也是我脱离这个世界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