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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莫阿九容陌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莫阿九容陌唯梦闲人不梦君小说全文免费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发发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啪——”几乎瞬间,容轩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面,茶杯破碎,四分五裂。一旁侍卫匆忙上前便要护驾。容陌抬手,示意无事。“你而今还要同那个女人纠缠不休?”容轩脸色通红,“你可知她的身份?你真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?”“不过前朝公主,朕之废后罢了。”容陌嘲讽一笑,“朕如今念及旧情,将她接至身侧,不像父亲,对自己的女人,都可以任其自生自灭。”语毕,他已安静起身。将莫阿九留在身边还有一个好处,便是……激怒容轩很有效。“你这个孽障……”身后,容轩的咒声依旧清晰。容陌却只轻笑,留下他,不过是做给天下人做的孝心场面罢了。再回寝宫,莫阿九已经熟睡,双眸紧闭,脸色依旧带着些许苍白,但总算有了些血色。一旁,一个空盘放在那里,里面残留着桂花糕的残渣。这个女人,又...

章节试读


“啪——”几乎瞬间,容轩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面,茶杯破碎,四分五裂。

一旁侍卫匆忙上前便要护驾。

容陌抬手,示意无事。

“你而今还要同那个女人纠缠不休?”容轩脸色通红,“你可知她的身份?你真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?”

“不过前朝公主,朕之废后罢了。”容陌嘲讽一笑,“朕如今念及旧情,将她接至身侧,不像父亲,对自己的女人,都可以任其自生自灭。”

语毕,他已安静起身。

将莫阿九留在身边还有一个好处,便是……激怒容轩很有效。

“你这个孽障……”身后,容轩的咒声依旧清晰。

容陌却只轻笑,留下他,不过是做给天下人做的孝心场面罢了。

再回寝宫,莫阿九已经熟睡,双眸紧闭,脸色依旧带着些许苍白,但总算有了些血色。

一旁,一个空盘放在那里,里面残留着桂花糕的残渣。

这个女人,又偷吃了吧。

容陌站在床榻旁,仔细望着烛火下女人的样子。

曾经的她,倒是做的一手好吃的杏仁佛手,只因着他爱吃而已,却不知,现在她可还记得。

心中,蓦然有些痒痒,他伸手,抓住莫阿九的手臂,用力摇晃了两下。

女人却一动未动。

容陌心底一紧,想到前不久她睡在这里生死未卜的样子,那种莫名的惶恐,他此生再不愿经历,就像当初……她自城墙一跃而下一般。

手下的力道,愈发的大:“莫阿九。”他重重唤着她的名字。

“唔……”床上,莫阿九终于惊醒,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莫名,“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声音中依稀带着浓浓睡意。

“莫阿九!”头顶,男人的声音格外严肃。

莫阿九的睡意瞬间惊走大半,她睁大眼睛,莫名惶恐:“什么?”

“你可记得杏仁佛手的做法?”

什么?

莫阿九一脸不可思议:“你把我吵醒,只为这件事?”

“……”容陌紧盯着她,一言不发,目光凉薄。

莫阿九只觉后背缓缓爬上一层冷汗,她默默干笑两声:“我……依稀记得。”

“嗯。”得到想要的答案,容陌满意了。

“你吵醒我,只为这等小事?”莫阿九诧异睁大双眸,这未免太过仗势欺人。

“小事?”容陌挑眉,“莫阿九,你可知朕几夜未曾好眠?你又在此酣睡几日?”那种死一般的沉寂,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。

莫阿九微怔,她呆滞望着床榻旁宛如神祗的男子,他的眼睛深邃如夜一般:“你……担忧我?”她的声音,近乎低喃,似是不敢置信。

容陌神情大变,瞳孔紧缩:“朕岂会忧心于你!”

语毕,人径自起身上前,掀开被子,卧倒在莫阿九身旁。

“你做什么?”莫阿九被吓到了,睫毛轻颤,脸色苍白望着身侧的男人。

“你是朕的妃子,你以为朕欲行何事?”容陌望她一眼,满眼不耐。

“可是……”莫阿九脸色微红,“我并未祭祖而且我依旧有伤病在身啊……”她的声音越发的低。

容陌望着她,瞬间了然她心中所想,莫名轻松些许,她果然依旧与从前一般的自作多情啊:“莫阿九,不过睡觉而已,你以为还会发生何事?”

不过睡觉……

莫阿九表情有片刻僵硬:“我……没想如何……”

“呵,”容陌轻笑,仔细端详着莫阿九的脸颊,而后唇角微勾,森白牙齿在烛光下异常闪亮:“莫阿九,你想得美。”

莫阿九小脸微红:“我要睡了。”而后侧身,面对床榻内里,紧闭双眸。

容陌望着女人的背影,唇角笑容终究逐渐消失,神色凝重。

三月二,日头正好,春林初盛,宜祭祖。


婚宴,如约而至。

莫阿九静静靠在窗前,望着楼下一片喜庆红色,人却少的可怜。

“莫姑娘,喜宴要开始了。”门外,喜婆轻唤着她。

“好。”莫阿九应了一声,刚要起身,窗外却蓦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,她微愣,那孱弱身姿,像极了……温青青。

错觉吧,她摇摇头,这般劝着自己。

穿着大红曳地喜服的新娘步入喜堂,同心结的另一端系着方存墨。

宾朋来的极少,更多的是方府的护卫立于外侧。

盖头被人用秤挑起,莫阿九眼眸低垂,却依旧听见周围隐隐赞叹声,大抵是在说新娘子的美貌。

她的容貌本就不丑,如今得到精心修饰,掩去了惨白的脸色,两颊带着些许桃红,煞是动人。

同心结对面,方存墨依旧在笑着,可却笑的虚无缥缈,只让莫阿九心底越发惶然。

可她依然回了他一抹笑容,温柔动人。

方存墨一愣,却不知为何,瞳孔中添了一丝悲凉与歉意。

莫阿九垂首,做羞怯状。她再次成亲了,不是和她爱的人,而是……和她最为感激之人。

这就够了,毕竟,她本该三年前便死去的。

司仪已行至中央,高声叫着。
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
她转身,拜向门外,看清了宾客百相,无一熟识。她从未被方存墨允许,融入过他的世界。
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
二人没有高堂,仅以那座上两张八仙木椅代替,盈盈跪拜。
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
这一次,只看见眼前方存墨的温润模样,他穿着红色喜袍,清秀俊雅,却紧抿薄唇,再无笑意。

盈盈下沉身子,莫阿九想要跪在软垫之上,却并没有成功。

“慢着——”门口,一声女子熟悉的声音,冲进喜宴。

莫阿九看见,方存墨的眼底,似乎有淡淡的喜悦,与说不出的迟疑。

她转头,看见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女子。

一袭清爽胡服,却又透着娇美,两颊未施脂粉,却天生带着醉人桃色,杏仁双眸,晶亮诱人,唯有唇色微白,似乎受了刺激般。

温青青,噩梦般的名字,噩梦般的人,她看起来更美了呢。

原来,方才在楼上,她并未错看。

此刻,所有人,都看着那走进来的娇媚女子。

“方存墨,我答应曾经的承诺!”温青青站在所有宾朋前,高声说着,像是捍卫自身领土的将军,那般大无畏。

周遭一片哗然。

莫阿九的身体,早已僵硬在原地:“什么曾经的承诺?”她低喃问着。

原本清润的方存墨,此刻终于有些变了脸色,一时竟沉寂在此,无法应答半句。

“你不要娶她!”温青青已经走到方存墨跟前,再次说着。

“理由?”方存墨终于开口。

“原来,他不肯娶我,是真的。”温青青这般回答。

那一瞬,方存墨手中紧握的同心结,被他缓缓松开了。

周遭的宾朋,被方府的人逐渐遣散,不过片刻,竟所剩无几。

莫阿九只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慢慢的下沉,下沉,沉寂到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
原来……又是因为温青青吗?

“为什么?”莫阿九看着手中,仅有自己握着的同心结,轻声问着。

方存墨转身,声音饱含歉意:“对不起,阿九。”他说。

莫阿九却笑了出来,笑的眼圈都红了:“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。”

“那一年,温家被贬谪北寒之地,我生于那里,她曾说‘待我高中,她会嫁与我’。”方存墨望着她,应得复杂。这也是为何……西北城主的嫡子,却执意考取功名的缘由。

温家被贬谪……

莫阿九心尖一颤,温家被贬谪,曾是她亲自下的懿旨,而今……竟是为自己埋下了祸根。

她也终于知道,原来……这场她饱含恩情的婚典,其实……不过是一场三年的阴谋而已!

“为什么是我?”她低喃,为什么……方存墨会选择让她来承受这一切,当初,还不如让她自城墙摔死!

“因为……当今圣上,对你不同。”方存墨垂眸,避开了她的注视。

只要莫阿九在他身边一天,他便可以确定,容陌,还未曾娶青青。

容陌对她不同?

莫阿九呆怔片刻便俨然听见笑话一般:“你错了呢,方存墨,”她轻道。

“……”方存墨没有回应,这三年来,不少京城高手遍寻一名女子的消息,他均都隐瞒了下来。

莫阿九的笑,终于缓缓凝滞,良久,她伸手,抓住束腰的细带要解开:“如此,我真要让贤了呢……”她说着,便要脱下喜服。

却被阻止。

方存墨伸手,抓住了她:“阿九,你不必这般……”

“这喜服,难道不该温姑娘穿?”她用力挣脱着他的桎梏。

方存墨眼底一沉:“我会再为她定制喜服!”


回宫?

莫阿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,她以为容陌会像以前一般,要她从此远离京城,远离他的身边,再不准出现在他面前。

未曾想过,他竟要她入宫。

这才是这个女人原本之模样。

容陌俯身望着女人眼底的怔然,心底莫名欢愉,他不喜她之前的从容模样。

“平身吧。”许是心情大好,他松口道。

莫阿九迟疑片刻,最终起身,膝盖有些麻,却让她神志清醒了些:“圣上这是何意?若我没有听错,圣上是要我,你平生最为厌弃之人,随你进宫?”

这事如何想,都十分诡异。

“没错。”容陌望着她,颔首,大发慈悲一般。

“回宫做什么?”莫阿九呢喃一般,后似是蓦然清醒,她竟讽笑一声,“将我困在那冷宫中,抑郁而终?”

容陌神色一僵,他从未想过要她回宫做什么,只是……心之所想,便这般命令了:“若你顶着废后名号招摇,岂不败坏皇家威严?”他眯了眯眼睛。

设想过无数个结果,无一不是她喜极而泣。如以前一般,她总是跟在他左右。

可是……她的表情,却是惶恐。

“如今这大凌王朝,可还有人记得我这号人物?”莫阿九似听见笑话般,转瞬,眼底笑意却已凝结,“这是圣上的命令,还是你容陌的要求?”

圣上与容陌,是不同的,最起码,对她而言,是不同的。

这一次,容陌长久没有言语,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人,可心中却自有想法。这个女人……素来吃软不吃硬的……

“我的要求。”于是,他这般回应。

他的要求……莫阿九心尖一颤,蓦然慌乱起来,他的眼神依旧冰冷,她却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漠视,垂首慌乱之间想要拿起一旁的茶杯。

对面一只大手上前,将一旁的蜜饯浅碟推到她的面前。

莫阿九动作僵住,他还记得,她不爱喝茶,每次宫中有客,须得喝茶时,她总要备些蜜饯,消弭那股苦涩的味道。

而身前男子,完全像是下意识的动作。

容陌的神情同样有些怔忡,脸色狼狈却转瞬即逝,下瞬,大手已经飞快的离开了浅碟,宛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
“劳烦圣上挂念,我已不爱吃甜食了!”莫阿九缓缓收回放在他指尖的目光,拿过茶杯,慢慢的饮了一口,很苦,却让人瞬间清醒。

容陌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莫阿九的动作,原本习惯的翘起小指的动作,也已经全部消失,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一般。

“为何要我回宫?”莫阿九将杯盏放下,目光直接看向容陌,已三年之久,她本不该再逃避下去。

“皇族威严!”沉默良久,容陌方才冷声吐出几字,惜字如金。

“你之前已说!”莫阿九皱眉。

“只是因为此而已,不然你以为还有其他?”嘲讽的话语,完全是反将一军的漠然。

其他?她怎会奢望有其他,三年前她不会奢望,三年后,她更加不会奢望。

“那温青青你待将如何?”莫阿九丝毫不意外看见容陌漠然神情出现了松动,早知,能让他这般在意之人,普天之下,唯有一个温青青了吧。

“与你无关!”他的回答。

“那……圣上,我只怕也要说‘恕难从命’了!”莫阿九死死攥着拳,唇角生生挤出一抹笑,抬眼之间竟有一丝魅惑浮现,“您迟了!”

容陌的目光瞬间凝结,毫不客气的将冰冷投到她的身上:“你这是何意?”

他还是这般,莫阿九冷笑,从不在乎自己的眼神有多么伤人,只是可惜,她也不会再傻下去。

于是,她启唇,说的凉薄。

“十日后,我大喜之日。”


桃夭其实说的没错,这样的莫阿九,和活死人并无分别,无意识,无表情,只有用吊命的银针每日的名贵药材强灌进去时,才让人知道,她还有细微的脉搏,可那双从来明亮的眸,再无睁开过。

“傻子。”容陌蓦然低声轻骂,却瞬间红了眼睛。

“莫阿九,你给我醒过来!”突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,容陌伸手,重重一掌拍在软塌旁的木桌上,木桌瞬间破碎。

“莫阿九,你就是死,也须得死在我手上,否则就算黄泉路上,我也定将你拉回来!我说你不准有事,你就不能有事,明白吗?”

说道最后,他的声音已近声嘶力竭,呼吸都粗重起来。

床榻上的女人,依旧神色平静,再不肯睁眼半分。

他气喘吁吁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,三年的别离,他以为他会惬意会轻松,会不用面对这个曾逼迫自己迎娶她的女人。

可是这三年来,血淋淋般的现实告诉他,原来这一场别离,他从来不曾期盼,想再见她一面的想法,越发的强烈,可是每一次午夜梦回,看见这个女人的身影他伸手去抓,也不过是残余的碎影。

后来,她终于回来了,却要和别的男人成亲了。

而后,她又变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,他是高兴的,高兴她并未嫁给别人。

可是却又悲哀,原来,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,从来只敢在梦中挽留,到最后手心却只是空无一物。

曾经他对她说,留全尸。

可如今,她的身体在他眼前,他却早已不再满足,他要的,是那个活灵活现的灵魂。

夜色渐深,夜凉如水。

容陌静静望着偌大的寝宫,清咳一声回声荡荡,蓦然觉得心底好生孤寂。

华丽,冰凉。

不比曾经的那场宫宴,那场……曾与她初见的宫宴。

……

五年前,集英殿内,琵琶声声如泣如诉,古筝一曲高山流水,黄金烛台灯火通明,一众大臣饮酒恭维龙椅之上的暮年皇帝,一派歌舞升平之相。

这是大陈国最后的狂欢。

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孩却一脸娇羞的躲在宫宴门外,时不时朝里面望着。

所望之处,正是当朝太师……身后那个沉默不语的男子。

那是她见过最美好的男子了,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,可是他似乎很不愉快,缩在角落中,目光低垂而冰冷。

“公主,你躲在这里做什么?让老奴一顿好找!”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,“陛下在找您呢。”

“知道啦知道啦,”莫阿九大咧咧挥挥手,目光却没转移半分。

此刻正在角落中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,突然抬头朝殿外望来,目光一眼对上莫阿九的眼神,旋即眉心紧蹙,眼底似有不屑。

莫阿九却已经躲在墙后,拍着自己的胸口,好像……被发现了呢……

“公主,那是太师庶子容陌,您是千金之躯,可不能乱动心思。”李嬷嬷整理了一下她的发髻,轻声嘱咐。

容陌?莫阿九小小的心底,却记下了这个名字。

小手被李嬷嬷拉住,莫阿九听话的朝集英殿后走去,可就在此刻,她突然用力挣脱了李嬷嬷的手:“告诉父皇,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啦!”

因为她看见,那个叫容陌的男人已经悄然走出宫宴了。

可是……去哪儿了呢?

莫阿九寻遍四周,却始终望不见人影。

“砰——”一声闷响。

莫阿九循声望去,只看见容陌一手砸在树干上,格外用力,手背殷红一片。


有一瞬,他竟然想到那日刺客来临之日也是这般,她被人从轿撵中拖出,而后……身中一剑,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惶恐。

花样?

莫阿九茫然听着容陌的话,只觉得心里沉闷闷的,她是真的没耍花样啊……

“我不想在这里了……也不想成你的妃子了……”莫阿九胡乱言语着,只感觉大脑混乱不堪。

“莫阿九,你……”容陌声音低沉,只是刚待开口,蓦然察觉到手中,女人的手腕紧绷,双拳紧握。

他低头,看向女人紧攥的手心,抬眸望了一眼女人飘忽不定的眼睛,最终一点点将女人的手掌心掰开。

里面,一片汗意。

“你在害怕?”他眯了眯眼睛。

“谁,谁害怕了?”莫阿九鼓着眼睛,绝不承认。

“也对,像你这种追男人追到不知羞耻的女人,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害怕,”容陌松开了她的手腕。

追男人?

莫阿九一呆:“你说的……我以前?”

“……”容陌睨她一眼,并无搭理她的打算。

“以前的我……是怎样的人?”莫阿九顿了顿,最终开口问道,她是一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。

“比之现在,更加痴傻,简直令人发指。”容陌终于开了尊口,声音凉薄。

莫阿九:“……”

“我不要当你妃子了,我也不要去参加什么祭祀了,我要回家……”

“这里就是你家!”容陌的声音,罕见添了怒火。

莫阿九被吓到了,呆怔看了他一眼,旋即瘪瘪嘴:“你……你这么凶,鬼才想当你的妃子呢……”

“是吗?”容陌压低自己的语气,轻轻呼出一口气,最终从一旁轿撵下方拿出一盘精致的点心:“鬼才想当朕的妃子吗?”

语毕,他伸手,修长手指与盈盈桂花糕相称,竟带出一丝尊重,而后,他将桂花糕放入口中:“入口即化,甜腻可人。”

莫阿九望着男人的动作,眼睛都直了,却依旧嘴硬:“我……我才不想吃呢!”只是,下瞬,却不经意的咽了一口唾沫。

“呵……”容陌轻笑一声,接着拿过一块桂花糕,“香气扑鼻,沁人心脾……”

不用他说,莫阿九也闻到了,整个轿撵之内,均是桂花糕的鲜香,格外惹人嘴馋。

眼见容陌已将桂花糕吃了大半,莫阿九默默看了一眼轿帘之外隐隐约约的光亮,左右自己也下不了轿,祭祖还是要去的,不如……

“圣上……”她默默上前,拽了拽容陌的衣袖,所谓尊严,不过是酒足饭饱之后的消遣品罢了,“我是鬼……”

容陌拿着桂花糕的手一僵,垂眸看了一眼身前女人头顶孤零零的旋,他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,只是……以往她想嫁的是他这个人,而今……却只是因着这个桂花糕而已!

时隔三年,原来他的地位,连这甜的腻人的桂花糕都比之不上了。

高高在上的凌国的王,因为一个桂花糕,怒了。

身后,将桂花糕锁落于轿中桌下,而后轻哼:“嗯,朕知你想当朕的妃子了。”

最终,莫阿九也只得愣愣望着桂花糕被藏在木匣之中,默默收回目光。

城楼之上,祭坛高筑。

严嵩尖细的声音响起:“落轿——”

轿撵压低,莫阿九身躯颤了颤,一旁容陌却兀自从容一展长袍,周身气场恍若瞬间凝聚,端的是雍容华丽。

她最终无奈跟上。

城楼上,无数台阶使人望而生畏,巍峨宏大。

两边侍卫大臣恭顺立着,二人所到之处,无一不是震天动地的声音:

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……”

莫阿九指尖颤了颤,依旧……十分熟悉的场面,所有的一切,她均像是前世经历过一般。


“是啊,男女授受不亲的,我不会怀孕吧……”说着,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容陌,一脸希冀。

容陌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,她的模样很平凡,可那一双眼睛,却格外动人。

“不,”良久,他启唇,“你会有孕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男女授受不亲的下一句你可知是什么?”容陌目光平静淡然,“男女授受不亲,亲了就要成亲。”他面无表情说着子虚乌有的话。

“那我岂不是要和你成亲?”莫阿九睁大眼睛。

“事实上,我们已经成亲了,”容陌眯了眯眼睛,“之后随朕去祭祖,完成未完成之仪式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莫阿九却满眼着急,“我们不能成亲啊……”

“为何?”

“因为,因为……”莫阿九却迟疑了下来,好久,似乎终于下定决心,她仰头,大义凛然般望着身前男子,“因为我不喜欢你。”

容陌的瞳孔瞬间紧缩,曾几何时,她总是瞪着那双大眼睛对他诉说欢喜,而今,不过三年,她即便痴傻都可以对自己说出不喜欢。

“莫阿九!”他猛地俯身,凑近到女人眼前。

莫阿九被吓到了,眨了眨眼睛。

“这张脸,你不喜欢了吗?”美男计,容陌最为不齿的,可是如今,他竟也只能用这种手段。

“我……”莫阿九迟疑。

他真的很美,并非那种被人误解性别之美,而是……一种矜贵绝艳之美,剑眉星目,搭配着素色华服,轻易吸引人的目光。

“阿九……”容陌的声音逐渐温柔下来。

“可是,我总觉得自己心中已有喜欢的人了……”莫阿九呢喃着说出心中困惑,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心口处,“喜欢了好久好久,喜欢到……”

喜欢到,一想到喜欢一个人,心脏便会如剜肉般痛。

容陌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,喜欢了别人吗?是方存墨吗?不喜欢他了是吗?

“忘了那个人!”他近乎命令般看着眼前女人,“阿九,你可知,你如今已被朕封为妃子,便不能再与任何男子见面,否则,知道会有何种后果吗?”

“什么……后果?”莫阿九有些忐忑。

“民间倒有浸猪笼,点天灯的规矩。”容陌说的怡然自得。

莫阿九脸色白了白,她虽不明了其中意思,可是听浸猪笼便明白,定然不是什么好话。

“不过那都是民间做法,”瞥见女人神情惊惧,他笑了出来,“这宫里,自然要含蓄一些,轻则斩首示众,一痛而过,重则千刀万剐,凌迟处死……”

莫阿九的表情变得更加惨烈,这一次不用思考了,仅想到那个画面,她便已然觉得手脚酸软。

“我觉得……我们还是可以有事好商量的,不是吗……”她抬头,默默望着容陌,谄媚笑了笑。

容陌眉心却瞬间紧蹙,他还记得她曾嚣张跋扈的模样,而今……她却忘了。

“皇上,太医署那边送药来了——”

门外,严嵩的声音谨小慎微。

莫阿九默默松了一口气,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,她直觉空气都凝滞沉闷下来。

察觉到女人的情绪变化,容陌的表情越发难看,只终了,还是面无表情道:“传。”

严嵩端着一碗滚烫的药走了进来,小心翼翼:“皇上。”而后转身面对莫阿九,“娘娘,您的药煎好了。”

莫阿九望着那滚滚冒烟的药碗,只觉一阵头紧:“我不要喝冒烟的水……”

一旁容陌眉眼微紧,她倒是依旧娇贵的紧,以往也总是这般,鲜少喝热茶,即便热水,都要站在冰窖封存半柱香时间,要杯壁凉爽水温温热才好。

而今……更是这般。

“娘娘……”严嵩满眼为难。

“放下吧。”容陌开口。


“你……要不要熄烛火,这般亮我睡不着……”

“睡不着?”容陌抬眸望着她,而后蓦然弯腰,一把将她压于身下,“爱妃既然睡不着,倒不如做些爱做的事情如何?”

“什么?”莫阿九惶恐睁大眼睛,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,明明他的体温冰凉,可呼吸却这般灼热,“你……起来一下,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……”她轻轻推了一下他。

“莫阿九,你就继续装疯卖傻下去吧!”容陌猛地垂首,唇重重压在她的颈部,轻轻啃噬着,如同看见猎物的豹子般,恨不得将她拆吃下肚!

莫阿九被吓到了,脸上红白一片:“容陌……你……做什么?”说到后来,她的声音已接近轻颤。

“莫阿九,当初是你这般主动,怎么,这才三年就翻脸不认人了?”容陌的声音咬牙切齿。

“……”莫阿九呆住。

下瞬,容陌突然笑了出来:“不是洞房花烛夜吗,爱妃!”

翌日,晨。

床榻之上,深色丝绸带着些许杂乱,一个女子满脸倦意躺在其上,象牙白的肌肤半露,正酣睡着,神情中带着一丝天真。

莫阿九对昨夜残留的印记,便是容陌在她头上绝艳性感的样子,他从来都是绝色的。

恍惚中,她似做了一个梦,梦中,她好像变成了水池边的一株花草,正在岸边顾影自怜,而此刻,水波荡漾,一人突然伸手将她生生折下。

而后,那人对她笑了出来,牙齿森白:莫阿九,还没完呢!

“莫阿九!”声音,竟真的从耳边响起。

“呼——”莫阿九突然便从梦中惊醒,身子直直自榻上坐起。

是梦。

她安慰自己。

可头顶,却莫名一阵凉意。

迟疑片刻,莫阿九最终抬眸。

一个穿着明黄朝服的人正立于自己身前,目光幽深,毫无波澜。

“你……盯着我作甚?”莫阿九本想故作镇定,却终究尾音微颤泄露了她的惊惧。

“朕要去上朝了。”容陌依旧紧盯着他。以往他只着宫内便服,大多以黑褐为主,而今他身着明黄,果然天子之气十足,比之以往绝色,多了一丝威严。

“你……去便是了!”莫阿九收回目光,直觉耳根微热。

“呵……”容陌似乎低低笑了一声,而后上前,一把将莫阿九身上的薄被掀起。

“啊——”莫阿九惊叫一声,怒视容陌,“你做什么?”

“朕一早去上朝,百般疲惫,身为朕之妃子,你竟还敢贪图享乐?”容陌轻描淡写侧身,“是以,朕起床,你自然要陪着!”

什么?

莫阿九睁大眼睛,不敢相信这么毫无道理可言的话,是从眼前一身正气的男人口中发出:“那你要我离开,不出现在你跟前便是了?”眼不见心不烦,这么简单的道理,她都懂得!

“离开?”容陌眸光微闪,转头斜睨床上的女人,“爱妃说的,是至此消失在朕跟前吗?”

“自然……”莫阿九直觉承认,眼神却机警注意到容陌眼底闪过的阴冷,她的心突然便抖了抖,最终没出息翻身起床,“自然不是了……”

“呵……”似乎早知这般,容陌满意点头,“朕下朝后要吃杏仁佛手,一定要爱妃亲手做的!”

“什么?为什么?”莫阿九眼睛都随之鼓了起来。

“因为……你闲着,朕不爽!”一字一顿放下这句话,容陌眯了眯眼睛笑了出来,一挥广袖,人已兀自离开。

留下身后莫阿九望着那明黄身影,张牙舞爪!

简直太过令人发指!

“啪——”细微的响声,一位嬷嬷领着几个宫女走近,“老奴伺候娘娘更衣。”

莫阿九惊得匆忙坐好,任由来人为自己挽发换衣,将床榻收拾立正。


欣喜的,艰涩的,痛苦的,欢乐的,一幕一幕,如同走马观花,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飞驰而过。

“阿九,阿九……”温和的声音,一遍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。

“呼——”莫阿九猛地睁开双眸,映入眼前的,却只是华丽的素色轿顶。

眸光偏移,她方才看清身前男子,她又一次做噩梦了,梦见的,是三年前的曾经,而今,已是三年之后。

“存墨,我没事。”莫阿九转头,对着身侧男人微微一笑。

“又做噩梦了?”方存墨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,将她的碎发拂至耳后,声音中带着关切,然而他眸中深邃平静,无一丝波澜。

“不过一些前尘旧事罢了。”莫阿九微眯双眸,现在看来,的确只是些前尘旧事了。

“嗯,”方存墨轻轻应了一声,将她扶将起来坐定,“马上就要到京城了,你好生准备下。”语罢,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,却终究归于平静。

“嗯。”莫阿九笑了笑,扭头轻轻掀开轿帘,望着外面车水马龙一片,当真是繁华京城,也是……当初将她驱逐的地方。

从未想过,有一日,她还会再次归来。

申时,马车停靠在一豪华府邸前,高耸的大门上,庄严刻着两个字“方府”,凌国新科状元方存墨之府。

下得马车,等在府邸门口众人蜂拥而至,却均恭敬候在马车两旁。

“大人,先回府?”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躬身问着。

“我自有重要事情去做,”方存墨微微抬手,语气浑然天成的高贵,转眸面对莫阿九,添了一丝柔和,“我应过你,到达京城,便给你小北的下落。”

说罢,他自袖中拿出一张纸,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“子望学堂”。

小北,莫小北……也是……莫阿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,她的亲弟弟。

“小北虽同样被驱逐出宫,但被困于皇城下的府邸之中,有专人照料,每日只有去学堂时,方不被监视。”方存墨淡淡解释。

这样……其实算来也不错了吧。莫阿九手指微颤,终是接过那张纸,唇角勉强一笑:“多谢。”语调罕见的严肃。

方存墨摇头,转头低声命令着管家:“送莫姑娘去‘子望学堂’,切记不要太过招摇。”

“是。”管家垂首应道。

“此刻正是学堂结课之时,”这句话,是方存墨对莫阿九说的,添了一丝温柔,“早去早归。”

“嗯。”莫阿九应一声,终是跟在车夫身后而去。

身后,方存墨眯了眯眼睛,管家缓缓上前:“大人,您还有何吩咐?”

方存墨顿了顿:“温姑娘那边消息如何?”

“温大人早已告老还乡,三日后温姑娘会前去探望温大人。”

“很好。”方存墨轻应。

……

子望学堂求学者,大多是高官贵族的子嗣,因此,学堂外无数豪华轿撵、小厮丫鬟默默等候也是意料之中。

莫阿九站在马车旁,望着学堂门口的众多孩童,心底终究带了丝紧张。

三年的时间,她当初本就一心求死,是以将小北托付与桃夭照顾,却不曾想,天也不愿要她,将她重新打入凡尘,她竟然又活了过来。

病榻上蹉跎了三年,终是能行会走了,若非知晓小北依旧安稳存在于世,她也许……本不愿清醒过来。

而此番回京,她就是要将小北接到身边的。

几番喧闹,唤回莫阿九的神志,她定睛看向前方。

出来了。

她见过小北的画像,而今看来,画像没有画出小北的风华,真正的莫小北,像极了父皇。他很沉稳,丝毫没有孩童的活跃,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。

所有孩童都在奔跑向前来接他们的下人,唯有他,等在学堂外,目光沉静。

来接他的人,还未出现。

莫阿九心尖一颤,她想过……小北的身份,定然敏感,那些人定然不会对他诸多重视,却没想到……他们竟然这般忽视小北。

再忍耐不住,莫阿九缓步上前:“小北?”她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战栗,声音温柔却颤抖。


“莫阿九,这次,你别想逃!”手腕突然被人抓住。

莫阿九身躯一颤,垂眸望着自己被人紧攥的手腕,她甚至能感觉到容陌指尖微凉。

他说,这一次,她别想逃。

“我逃过吗?”莫阿九轻声呢喃般。

容陌手微顿,她逃过,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,至此消失三年,他甚至以为……她从此便消失不见了。

“没有,是朕不屑于要你了。”转头,他的声音冷凝。

似乎又惹他生气了,莫阿九心底无奈瘪嘴,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男人。

“不要试图在心底说朕的坏话!”一旁,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城楼上的凛冽春风传来。

莫阿九惊呼一声,这个人竟然还能听见自己的心里话。

“朕听不见,”容陌再次开口,“下次想说朕的坏话,记得藏好表情,别让朕看见你的得意!”

看见她耀武扬威的模样,他会忍不住想起,她忘记了一切,才有了此刻的纯真,会忍不住戳破她。

莫阿九没有再言语,她静默跟着,只是……方才瞥见容陌的神情,她有丝惧意。

二人的脚步,最终定于巍峨祭台前,一名蓄须道人执一柄浮尘立于一旁,见二人站定,那道人对容陌微微鞠躬,而后正身,将香火恭敬递于二人面前。

容陌伸手接过,一旁莫阿九望了一眼容陌,同样接手。

道人后退一步,声音清朗:

“凌朝三年,农历岁序丁亥三月二,日,新君初容后宫,谨以香爵庻饈之仪,致献于列祖列宗之主位前,宣以言曰——”

容陌腰身挺拔,华丽威严:

“列宗位其上,容家后人容陌,愿以祭祖叙事长,今有莫家长女莫阿九,两姓结亲,列宗为证,今其进门,陌自当以妃之仪敬祥,了却列宗心事一桩。今,陌一席浓语敬列宗,万望列宗佑我大凌世代昌盛,四海升平。”

莫阿九没有言语,她望着容陌,城楼之上,春风簌簌,她甚至能察觉到他的发丝与自己的发丝纠缠。

只是等她察觉,目光已经对上身边人的。

“到你了。”容陌眉眼微眯。

莫阿九似乎恍然醒悟,脸颊瞬间爆红,她竟不知,她还要说话,最终,只干巴巴挤出三个字:“我也是。”

周围人瞬间死寂。

“这……”道人为难看了一眼容陌,“圣上……”

“爱妃的意思是……”莫阿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直觉容陌眉眼多了一丝笑意,“她忧心朕之所忧,愿朕之所愿,得妃如此,朕甚欣慰。”

“娘娘果然贤良淑德,”道人匆忙点头,起身让开身前祭坛位置。

莫阿九与容陌二人将手中香火静静插在金钵之中,远方长钟响起,一旁严嵩高声叫到:“礼成——”

礼炮齐鸣,号角声响,威严肃穆。

回后宫之路,似乎格外漫长,两边呼啸而来的恭贺之声,以及不曾停止的礼炮号鸣。

可轿撵之中的莫阿九,不曾注意半分,全数目光均在那个褐色木匣之上。

“想吃?”察觉到莫阿九的目光,容陌依旧慵懒靠在软塌上,问的随意。

莫阿九的眼神几乎立刻亮晶晶起来,直直望着容陌。

容陌蹙眉,而今沧海桑田已过,他已经过了半生,可是她的眼神,竟好似从未变过,这种感觉,只让他想要将她的纯净全数毁灭罢了。

所以,他恶劣的笑了笑:“这仅有的桂花糕,朕也只剩这些了。”

而后,他看着莫阿九眼底的晶亮逐渐暗淡,心中终于平和下来,就该这样……即便他沉沦黑暗,她也该陪着的。


莫阿九茫然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,任由宫女拿着一根精致的柳枝儿沾水,一点点洒在自己的肩膀,头顶,口中轻声嘀咕着什么。

“这位姐姐,我喘不过气了。”她抬头,看向那宫女。

却没想那宫女脸色一白:“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,奴婢岂敢当娘娘的姐姐。”说着,她手中柳枝儿重新落在莫阿九肩头,“娘娘勿急,这柳枝儿是去邪性的好兆头,如今娘娘嫁得圣上,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……”

“福气?”莫阿九眨了眨眼睛,看了一眼柳枝儿,最终老实下来,却也不忘嘱托,“快些吧,我难受的紧。”

“是,娘娘。”

宫女匆忙应下,手下动作倒是快了不少。

一旁,黑色广袖长袍工整放于床榻之上,待莫阿九甫一从浴房走出,几名宫女即刻拿着亵衣,里衫,与长袍静静上前。

起初莫阿九依旧带着些许不自在,许是适应了,竟觉得此番光景异常熟悉,她伸手,任由宫女为自己穿衣。

梳妆台前,早已有妆娘等候在那边,老嬷嬷手中紫檀木梳一下下梳理着她的三千烦恼丝,直言娘娘头发好生顺亮。

杏仁目,樱桃口,却偏生一双太过英气的眉。

莫阿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,熟悉又陌生。

门外,似乎有细微的动静,下瞬,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。

莫阿九一惊,猛地转头,身边嬷嬷与宫女早已跪下:“奴婢恭迎圣上。”

唯有莫阿九,她依旧呆愣望着站在门口的容陌。

他同样穿着一件黑色华服,广袖长袍,袖口金丝线绣将而成的祥龙,矜贵华丽,带着一股呼之欲出的王者之气。

“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。”容陌上前,目光紧盯着莫阿九。

“娘娘,快跪下。”一旁,有丫鬟拽着她的衣袖小声提醒。

莫阿九呆了呆,她的记忆中,仿佛……曾有人也这样拽着她的衣袖,说要她跪下……那次似乎是……接旨。

脑海中,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,可她抓不住,太快了,然而心底……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,却几乎将她压垮。

她呆呆望着容陌的眼睛,身体顺从的从木椅起身,便要下跪。

“罢了。”容陌抬头,制止了她的动作,“莫阿九,你即便跪下,朕也不信你有几分真心。”

莫阿九僵住。

瞥见女人脸色难看,容陌眉心瞬间紧皱:“怎么?要成为朕的妃子,这般不悦?”

“我……”莫阿九哑口失声,张了张嘴,最终抬眸,眼底茫然,“我们真要成亲吗?”为何,她会觉得这般茫然与……惶恐。

“成亲?”容陌望着她,轻讽一笑,“莫阿九,不是成亲,而是,朕要纳妃,仅此而已!”

只是纳妃……

莫阿九点点头:“那你之前可曾成亲过?”

容陌瞳孔一紧,自然成过,满城惊动,金沙遍地,奢华至极。莫玄当真是疼爱她这个女儿的。

“并无!”他收回目光,否认的彻底。

原来是这样啊,这么说,她是他唯一的妃子了?

蓦然,心底竟有一丝窃喜。

吉时已到。

“皇上,娘娘上轿——”严嵩的声音,在整个巍峨的宫殿内响起。

容陌一袭黑色龙袍在前,霸气外露,莫阿九凤服在后,眉目低敛,二人竟说不出的相得益彰。

可刚走进轿撵,莫阿九几乎立刻弓下身子,将身后的衣服拢至前方:“我身体有些不舒服。”

容陌看她一眼,没有言语。

“我不想继续了,容陌,我想下轿……”莫阿九说着,便要掀开轿帘。

“莫阿九,你又在耍什么花样?”容陌终于出声,一手攥住她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