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
第六天的夜里，她像是往常一样给我送药。
我机械般吃下，接着闭眼，不愿意再去看她。
苏娴静也没生气，只是看着我，声音格外温柔。
“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省我的气，你生气不就是因为林泽轩吗？从前的事情是我太糊涂，我冤枉了你，我叫他来给你道歉，好不好？”
现在想想，我确实许久都没有见过林泽轩了。
自从他和苏娴静互相爆黑料开始，两个人混的一个不如一个，苏娴静这些年赚来的钱几乎都赔违约金去了，林泽轩更是被整个娱乐圈封杀。
我连苏娴静都不想看见，更别说林泽轩了。
我只想等到明天的到来，我能健康地脱离这个世界。
可有些事情苏娴静一旦下定了决心，她肯定就会去做。
她将我带上了车，开往南郊的一处别墅区。
我这才知道，这里有一栋苏娴静买给林泽轩的爱巢。
两个人还在因为争夺这套房子打官司。
她推着轮椅，将我带进别墅大门。
一进大门，我就惊呆了。
正对着我的是一副巨大的画，画上的海浪和我当时的一副作品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，
难道这就是……林泽轩当初抄袭我的那个作品？
巨大的画作下，林泽轩双手双脚被反绑，正对着我下跪。
苏娴静走上前，用高跟鞋狠狠踢了林泽轩一脚，厉声道：“给我在这装什么死呢？”
被这么一踢，林泽轩瞬间失去了平衡，直接倒在地上。
他下意识拼命挣扎，可因为双手双脚被反绑，只能狼狈地蠕动，像是一只上了岸的鱼一样狼狈。
看见我来，林泽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道：“对不起！”
嘴上说着道歉的话，眼神里却满满都是杀意。
苏娴静一脚踹在林泽轩的脑袋上，破口大骂起来：“你这是什么态度，有你这样道歉的吗？”
林泽轩的表情倔强，苏娴静看到了，又是狠狠一脚。
林泽轩的脑袋上已经开始流血。
在这样粗暴的威胁下，就算林泽轩一百个不愿意，他都得再次给我开口道歉。
“对不起……都是我的错，是我抄袭你的作品了……”
曾经在我面前那样趾高气扬的一个人，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今天。
苏娴静还是不解气，她指着林泽轩，大喊着：“你给我一直说，要是付明煦不原谅你，你就给我一直说，直到人家愿意原谅你为止！”
我没说什么，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。
现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不到十分钟。
苏娴静看着钟表，一时之间慌了神。
她跌跌撞撞跑到我的身边，带着哭腔道：“付明煦，我后悔了，惩罚也有了，林泽轩也道歉了，你原谅我好不好？你告诉系统，你愿意再攻略我一次好不好？我求求你了……”
说着，素来骄傲的大小姐也跪在了我的轮椅前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这是我被她带出医院之后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苏娴静，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救赎过你，一切都是你可笑的幻想罢了。”
07
医生看着苏娴静，满脸都是失望。
“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病人的？病人现在肌肉萎缩情况很严重，还因为外伤导致了内脏出血，现在虽然捡回来一条命，但依照现在这个情况，他活不长了。”
苏娴静早就预感到我活不久了，可亲耳听见医生空中说出这句话，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猛地一颤。
随后，她又想到，反正我会攻略他一次又一次，死了怕什么，大不了从头开始。
想到这，苏娴静笑着问医生：“那付明煦现在还能说话吗？”
医生回答：“病人的肌肉已经严重萎缩，几乎是渐冻症后期了，现在只能勉强说几句话。”
苏娴静这才放心，她没好气道：“他犯了错，我还想着叫他好好道歉呢，既然能说话，该道歉的一个都不许少！”
医生也露出错愕的表情，似乎没想到苏娴静会对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说出这么狠心的话。
说着，苏娴静拉着林泽轩冲向我的病房。
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，只能看见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。
“付明煦，你给我醒来，别装死，人都给你带来了，你就给我乖乖道歉！”
我费力睁开眼睛，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。
可真是叫我恶心。
我没法开口说话，苏娴静却读懂了我的眼神，她看出来了我对她的漠视。
她不怒反笑：“好啊，现在你不愿意，那是因为你现在在医院，我不能把你怎么样，要是林泽轩以后的画展再因为你出了什么意外，你就算是真变成冰块了我都要叫你跪下认错！”
我闭上眼睛，不愿意再看。
林泽轩立马变成了善解人意的人夫，他温柔道：“我们静静不要因为这种人生气啦，我受点委屈都没有什么。”
苏娴静一边拉着林泽轩的手，一边阴阳怪气道：“有些人知道体谅我，有些人啊就算残废了都不忘给我添堵。”
还是医生看不下去，以妨碍病人休息为理由把苏娴静和林泽轩赶走了。
我只记得自己在医院里躺了很久。
医生护士都同情我的痛苦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一天都有希望。
离死亡越近，我就越能感觉到自由和幸福。
再一次得到林泽轩的消息时，是一个下午。
苏娴静最近没来看我，她忙着拍戏，忙着找林泽轩没有抄袭我的证据。
可没等她准备好，一则更炸裂的微博冲上了热搜。
发微博的人是林泽轩的小助理。
微博里详细说了林泽轩平时是怎样占她便宜骗她感情，还被她发现脚踏多条船。
甚至小助理还放出了我生病住院，林泽轩和苏娴静拥抱在一起的视频。
最后，她详细写出了林泽轩是怎么抄袭我的画作。
桩桩件件，证据俱全，没有反驳的余地。
穿成虐文男主，我违抗系统，坚持救赎小白花女主。
她答应我求婚的那一刻，系统的惩罚也随之而来。
我患上渐冻症，从影帝跌入泥潭，苏娴静依旧对我不离不弃。
可一年后，我发现，她经纪人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件情趣内衣，留言是：“上一次买的黑色你说不喜欢，这一次试试粉色？”
我质问苏娴静，她也只是无所谓道：“朋友而已，你那么敏感干什么？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，比得上人家一根头发吗？”
我没说话，唤醒沉睡的系统，它问我：“宿主，您现在要选择重新开始吗？”
我苦笑回答：“不，我选择死亡，彻底脱离世界。”
......
苏娴静的生日派对请了很多人，一直嗨到了半夜，苏娴静喝了很多酒，直到第二天中午她还在睡觉。
我自己推着轮椅，想着帮她收拾一下乱糟糟的家。
朋友送的礼物都堆在墙角，我吃力地伸出手，将它们一个个整理好。
自从被系统惩罚换上渐冻症之后，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，下地走路已经成了一种奢侈，现在我只有上半身勉强能动。
我艰难地将一个粉色包装盒捡起来，一个没拿稳，盒子掉在了地上。
我苦笑一声，自嘲自己太没有用。
可是那盒子里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。
那是一件大胆露骨的粉色情趣内衣。
一时间，我脑子一片空白。
谁会给苏娴静，我的未婚妻送这么私密的东西？
一股怒火涌上我的心头，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件内衣拿起来，却发现内衣底下还有一张贺卡。
贺卡上写着一句话：“上一次买的黑色你说不喜欢，这一次试试粉色？”
落款是：爱你的L
我瞪大了眼睛，看着如此暧昧的一句话，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。
上一次是黑色？难道这已经不是苏娴静第一次穿情趣内衣给别的男人看了吗？
我告诉自己要冷静，强行把心头的怒火压下来。
我没找苏娴静对峙，而是沉默着把情趣内衣和贺卡都放在茶几前，等着苏娴静醒来。
到了下午，苏娴静可算是醒来了。
她看见我就这样坐在轮椅上，没好气道：“我饿死了，饭呢？你不会做饭也不知道给我点个外卖是吗？”
说着，苏娴静就去冰箱翻吃的，发现所有的食材都在昨天的派对上用完了。
苏娴静更加烦躁，她越是烦躁，我就越沉默。
她的怒火瞬间烧在了我的身上。
“你几个意思，你盯着我看干什么？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！”
我终于是开口道：“苏娴静，谁送你的这个礼物？”
苏娴静愣了一下，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情趣内衣上，顿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，一把将内衣夺了过来。
她气急败坏道：“你翻我东西干什么？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过分？”
看着苏娴静质问我的模样，我只觉得一阵心痛。
我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：“谁送的，你给我说实话，谁送的？”
其实我是带着答案问问题。
看见贺卡上的落款是L，我就猜到送礼物的人是苏娴静的经纪人林泽轩。
林泽轩是半年前到苏娴静身边工作的，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，我明显感觉到苏娴静的心越飘越远。
眼下，苏娴静依旧在为那个小白脸辩解：“这可能是谁送错了吧，不就是一件内衣吗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封建？”
我的耐心彻底被磨皮，冷声质问道：“苏娴静，你当我是傻子吗？”
苏娴静干脆破罐子破摔，她狠狠将内衣摔在了地上，声嘶力竭道：“我现在就把它扔了，你满意不？你开心了吧？你除了无理取闹破坏我的心情，你还有什么本事？”
说着，她转身摔门而出。
04
我不是第一次这样狼狈，她也从来不会这样对我，对我说这样恶毒的话。
从前，都是她亲力亲为照顾我，后来害怕照顾不周，才给我请了保姆。
我现在才发觉，她请保姆不是因为担心我，是因为嫌弃我。
我等了很久，几乎是一夜无眠，直到第二天保姆来的时我才从轮椅上解放出来。
我终于能去洗澡，洗掉我浑身的臭气。
浴室里，我蜷缩在浴缸的角落，默默呼唤出了系统。
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它了，系统冰凉的机械音响起：“宿主您好，您有什么需求？”
我淡淡道：“我能离开这个世界吗？我有点后悔救赎苏娴静了。”
系统答非所问道：“我们这边建议您再攻略一次呢。”
从头开始走剧情吗？
可是我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。
我只想逃离这副残缺的身体，逃离苏娴静这个让我窒息的女人。
系统回答道：“这个要求我会向总部请求，请宿主稍等。”
说完，它就消失不见了。
我叫保姆来，可浴室门外却迟迟没有动静。
忽然，门被猛地踹开，苏娴静黑着一张脸，死死盯着我。
我有些不知所措：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下一秒，她揪住我的头发，将我狠狠从浴缸里揪了出来。
自从生病之后，我浑身肌肉萎缩，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，甚至苏娴静都能随意欺辱我。
我被她摔在浴室冰冷的地面上，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趴着。
苏娴静还是不解气，狠狠踹了我一脚，嘴上大喊着：“我要你救赎我吗？我要你救赎我吗？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爱很伟大吧？”
我心头一惊，原来苏娴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听到了我和系统的对话。
她指着我的鼻子，恶狠狠骂道：“救赎我？就你这个样子还救赎我？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！我告诉你，付明煦，我没有你能活得好好的，要你的救赎干什么？”
我的嗓音嘶哑，厉声质问道：“苏娴静，这些年我给你的不够多吗？”
苏娴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，挑眉道：“很多？你现在这个样子，简直就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！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狗屁爱情，我要的是一个又名有权的男人，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！”
说着，她满脸不屑：“付明煦，你连林泽轩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。自己没本事，别怪我变心。还有，我既然是女主，那我就不需要你的救赎。”
苏娴静高高在上的样子，像是我挡了她成为大女主的路一样。
我早就失去了辩解的力气，缓缓开口道：“那就如你所愿，离婚吧。”
03
他熟练地像是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，看见我还在客厅里，他也被吓了一跳。
林泽轩一手搂着苏娴静，一手捂着鼻子，眉眼间的嫌弃流露出来。
“明煦哥，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？”
我知道他在嫌弃什么。
自从下半身瘫痪之后，我的生活就不能自理，平时都是苏娴静和保姆在照顾我。
今天保姆休假，苏娴静又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，我现在身上的味道，确实不好闻。
现在我只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。
我冲着林泽轩扯出一个笑容。
林泽轩继续解释道：“苏娴静今天心情不好，我就陪着他多喝了几杯，她现在喝醉了，我就开车把她送回来。”
说着，他搂着醉醺醺是苏娴静走进来，熟练地走向卧室。
苏娴静的嘴上还在念叨着：“泽轩，你别走，别走……”
看我在场，林泽轩也不敢多说一句话，只是赶尽把苏娴静带回卧室。
之后，他尴尬地走出来，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粉色内衣上。
我根本就没有收拾，林泽轩送的礼物就这样被仍在地上。
我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，林泽轩就开始解释起来。
“哥，你别误会，我当时就觉得这衣服挺适合静静的。”
我甚至还没有开口问，他就开始解释起来了，这不是心虚是什么？
我觉得好笑，反问道：“你觉得你送她内衣合适吗？还是说你觉得我眼瞎，没看见你在礼盒里流下了什么字？”
林泽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戏谑道：“哎呀，我和静静老熟人了，送点这个怎么了？你不会这么小气吧？”
熊熊怒火在我心口燃烧，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：“林泽轩，我只是残废了，不是死了！”
林泽轩不怒反笑，他笑得眼角的眼泪都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