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烨家不是第一次去，费雪更是去得多。

还是跟往常一样，我开车，她喝酒。

我儿子跟刘烨的儿子很熟，来到家吃了点东西之后，他俩便跑去二楼玩。我们则在餐厅里继续捯饬晚饭。

刘烨的演技非常好，明明那么大的心火，这会儿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，走到蒸锅面前对陈晓梦说：“行了，你累了一天了，我来做就好。”

“那辛苦老公了！”陈晓梦笑着亲了下刘烨的脸。

“你该好好跟人家刘烨学学，瞧人家多体贴。”费雪在旁边说。

我回过头想要说什么，可是，很多话哽在喉咙里，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让我跟刘烨学？学什么？学他对付老婆时的心机吗？

“你这什么脸色啊？”费雪皱了皱眉头，凑到我跟前说：“我可跟你说，今晚别再提你姐的事儿，不管你有什么火，都给我忍着。”

“韩飞，过来搭把手。”刘烨在里面喊了一声。

我听后，转身便走进了厨房。

“来抽根烟！”刘烨递过烟来。

我将厨房的推拉门关上后，接过烟点上。

刘烨瞄了我一眼，凑近后，低声道：“兄弟，你这演技不行啊？你要这样的话，你老婆肯定会怀疑你的。”

“我心里很烦，很乱。”我说着，猛地抽了口烟。

刘烨拍拍我的肩膀说：“我说什么来着？男人这时候绝对不能心软，该花钱找找人就得花钱找人。要是我跟陈晓梦离婚，你老婆那脑子肯定会转过弯来，到时候你再找证据就晚了。”

“我想跟她摊牌……”我说。

“那你就是犯浑。”他一脸谨慎地盯着我说：“我可是找人调查过，当初可是费雪带着陈晓梦去的那会所呢。”

我一听就惊了，起初怀疑是陈晓梦带坏了费雪，没想到竟然是费雪害了人家陈晓梦？

刘烨又肘了我一下，像是在警告我似的，说：“你说你老婆这么会玩的人，到时候你这个老实人能玩得过她？你要是不狠点儿，到时候保证你后悔药都来不及吃！”

听他如此说，我心里焦躁得更是厉害，猛吸两口之后，将烟熄灭在了旁边的水池里。

刘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，递给我说：“这个人就是之前我找的那个侦探，要价挺高，但是水平也很高。之前跟踪过陈晓梦，也了解你老婆，你赶紧联系联系他吧。”

我接过名片之后，一边看着上面的信息一边说：“一周的时间，我怕是不够。”

“够了，我打听到，她们明天晚上会有活动。”刘烨很是神秘地盯了我一眼说：“到时候，你就知道你老婆多么会玩了。”

话毕，拍了拍我的肩膀后，端着蒸好的大闸蟹便走了出去。

那晚我因为开车，没有喝酒。而他们则非常尽兴。听到刘烨跟她俩喝酒打趣谈笑风生时，便感叹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是真的高。尤其是，在看过自己老婆跟人家的视频之后，竟然还能举杯共饮。换了我，怕是早已经控制不住，杀人的心都有了。

见她们喝得正尽兴时，我借故说去看孩子，便去了楼上。

时间紧迫，还是赶紧行动的好。见两个孩子在卧室里面玩手机的时候，我走到一侧的阳台上，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。

跟对方说了情况之后，对方让我加了他的微信，而后，我当即给他转过了两千块钱去。

讲实话，费雪控制我控制得很严，买房买车包括给客户买高档礼品和宴请之类的都是她花钱，只给我留几千块钱的零花。之前觉得没什么，现在才发现这样真的很被动。或许是她太会玩，想到某天会离婚，所以才如此算计我吧？

安排好这一切之后，便收起手机下楼。

说来也怪，在开始展开行动之后，我整个人竟然平复了很多，不那么紧张了。

当晚回家，孩子睡下之后，费雪便醉醺醺过来找我。

她喝了酒之后是必要那个的。

可是，当前这种情况之下，我异常反感……

但是，怕被她发现不正常，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
怀着怨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，时间就特别长，因为总是走神。

可她在酒后却特别妖娆和大胆。

曾经觉得她这样放肆是对我敞开了心怀，

可而今只想狠狠地抽她两个大嘴巴子！

但也只能忍着吧……

小不忍则乱大谋。


一张让女人心动的脸……

当我在听到荀雨如此的评价之后，内心当即就有些排斥。纵然这种话不是第一次听到，但我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的外表当成一种武器。有时候，甚至觉得丑一点会更好。

一个优秀的外表，总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实力。

“谢谢夸奖。”我心中略带不悦地说：“不过，我虽然也想得到大区老总那个职务，但是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。再者费鹏想干，我也不想跟他去争这个职务，如果让他不爽，未来的麻烦事情肯定会更多。”

“你这样想的话就太愚蠢了。”嫂子荀雨很是直接地批评道。

“愚蠢？”我不解。

荀雨解释说：“他们兄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，你还听不明白吗？他们想要让你净身出户啊……如果你不采取行动的话，就只能等死了。”

“我的行动绝不是去用自己的美色去吸引女人。况且，我对我自己非常了解，我不懂女人。假如让我去靠近司庭花，也只会把好事搞砸了。”我说。

我说的是实话。

我真的不懂女人了……

尤其是经历过最近这些事情之后，我觉得女人是个很神奇的物种。

我爱了费雪那么多年，未曾发现她竟然是个如此风骚的女人。还有秦奋的爱人刘香，我以为她在知道秦奋与别的女人有染之后会果断离开，结果她只要秦奋回家就好。

包括现在这个嫂子荀雨，我也不知道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，唯一能够觉察出来的就是，她对费鹏，包括费雪和我岳父母都没有好印象。平日那慵懒的表面之下，蛰伏着一颗谁都读不懂、摸不透的心思。

司庭花就更不用说了，那么年轻的一个女人竟然嫁给一个接近六十岁的男人。那脑回路肯定非常清奇，我怎么能拿捏得了？

“不懂女人，可以去学啊。现在这个社会，学什么学不到？”荀雨说。

“……”我听后，当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“韩飞，你要知道敌人想要的东西，你一定要去争。你仔细想想，假如费鹏知道你也想要大区老总那个差事的话，他会怎么办？”荀雨问。

她这句话说出来之后，我当即觉得脑海中某个地方亮了一下。

不等我理解透的时候，她直接道：“如果费鹏知道你有抢占这个肥差的优势之后，他就会想办法对付你。在费鹏眼中，你之所以能有机会得到那个肥差的根本原因，是因为——你是费家的女婿！如此一来，费鹏想解决你的唯一办法就是——想尽办法让你离开费家！甚至说开出高价让你离开！到时候，你不就可以最大化地提离婚条件了吗？”

荀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！

是啊……

我现在想要的就是离婚，想要的就是最大化我的离婚财产！

只是我现在没有条件也没有实力去跟他们对抗！

但是，如果我真的有了竞争这个大区老总的资格和实力，费鹏肯定会想办法干涉。到时候，我不就可以跟他们谈判了吗？

“现在还来得及吗？”我问。

“来得及……”荀雨很是肯定地说：“你现在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操作这些事情。你要知道，大伯费城向根本就不喜欢费鹏。费鹏在上海干的工作与这个职务差不多，但是，费城向不是傻子，他从私底下打听到了费鹏的所作所为，知道他做工作手段卑劣、任人唯亲，背地里还搞了很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情之后，他根本就不愿意用他。”

听到荀雨这么说，我觉得希望又多了几分。

只是……

只是让我去靠近司庭花，总觉得是一件特别卑鄙的事情。

但是想到他们兄妹俩的所作所为，我又觉得这点卑鄙算不得卑鄙。我又不可能跟司庭花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，更不可能跟她发生床上关系。只是去讨好她的话，应该还是做得到的。

“嫂子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我说。

“我能告诉你的，也就是这些了。韩飞，人有时候得逼自己一把，否则，只能任人宰割。只是有些东西，你要去学，不学的话，只会把好事搞砸了。懂吗？”她说。

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学怎么讨女人欢心，怎么凭借着自己优秀的外表来俘获女人的芳心。

但是，内心如此排斥这些的我，真的能做到吗？

“好了，最后说一句，女人要比男人简单很多，因为女人是感性动物，动了情之后会变得跟傻子一样。你接触司庭花的话，可不能只是单纯地靠近，要让她动心动情才行。”

话毕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而我的心则在挂断电话那刻，瞬间又糟杂了起来。

——

放下手机，走到门口将反锁的门打开。

走到窗前点上了一根烟……

大脑在慢慢消化着荀雨的这个电话，内心里更是有种冲动和拒绝在反复拉扯。

我的世界怎么了？

难道非要用这些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吗？

可是，不玩手段的话，这些年的打拼和努力绝对会付之东流啊。

转头看向书架上那些荣誉，那是这些年日日夜夜的努力，无数的心血啊……

那么多的付出，那么多的努力，怎么能放弃？

可是，用那么不道德的手段去夺回的话，我岂不是跟他们成了一类人？

“嗡嗡嗡”手机忽然响了。

看到是黄毛发来的语音电话时，脑海中当即又是一闪——证据。

“喂，黄哥。”我马上接通语音。

“在上班呢？”

“对……”

“中午几点下班啊？”黄毛笑着说：“你不是请我吃饭吗？我晚上约了客人，要不中午一起？”

“好，你想吃什么？我请你！”我说。

“呵，我就是开玩笑，我这当大哥的还能让你请客啊？你买上箱啤酒，来我家喝吧！我把位置给你发过去！”

不一会儿，黄毛将位置给我发了过来，没想到他住的小区还是个高档小区。想来，应该是想让我羡慕一下他的物质生活之后，跟着他去夜场干。

——

当天中午十二点，我拎着一箱青岛便来到黄毛住处。

心想，待会一定要嘴甜一点，就以请教的名义，看看他的“战斗”视频……

“叮咚”我按响门铃。


我该怎么回答费城向？

我要反驳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吗？

这帮恶人先告状的王八蛋！

……

我蹭一下站起身之后，拿着板凳狠狠地砸向桌面！

哗啦一声之后，桌上一片狼藉！众人惊起！

我在他们惊恐万分的时候，绕过儿子，直接将费雪从板凳上撕扯着领子抓起来，死死钉在旁边巨大的酒架上！

“你他妈的告诉他们！你他妈的告诉他们是谁歹毒！是谁混蛋！？是谁他妈的在外面鬼混！！”

“韩飞！”费鹏突然冲过来就要帮费雪！

那抓过旁边一个红酒的开酒器，将那针一般的尖尖直接逼在费雪的脖子上，大吼道：“谁都别过来！”

“韩飞，你要干什么！”岳父岳母在一旁惊了。

我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费雪，呲牙怒吼道：“你告诉他们，告诉你伯父！你对我做了什么？是谁背叛了谁？！你个王八蛋！！将我多年的心血交易给了你哥，将我辛苦经营的事业拱手让人！现在又在我看到希望的时候，彻底抹杀我！你们好狠啊……说啊！！把实话都说出来！！不说我杀了你！！”

“是我！是我出轨了！是我在外面找男人了！都是我的错！对不起，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，你不要这样，不要这样！”费雪求饶道。

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为什么要恶人先告状！啊！？”

“对不起！我错了！我错了……你饶了我，饶了我吧！”

我慢慢松开她的手，她直接瘫坐到一旁。

费鹏赶忙过去将费雪搀扶起来，冷目盯着我说：“是我们做错了又怎样？还敢用这种手段来逼迫？我看你真是活腻了！”

“对！他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！”岳母说。

岳父指着我，对费城向说：“你看到了吗？这种人你也敢用！？”

费城向摇了摇头之后，慢慢坐下去，一声不吭了。

“没法继续了！”岳母冷目盯着我说：“今天的生日宴全让这个畜生搞砸了！离婚吧！你现在就给我滚！”

“滚！”费鹏也大声呵斥道：“不走是想让我们费家施舍点骨头给你吗？做梦吧！我们费家一根毛钱、一分钱都不会让你得到！滚！！”

……

——

以上，都是我的想象。

那刻脑海中将我最想干的事情，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预演了一遍。

我可以逼迫着费雪讲出实话，

我眼前的桌面上就有一把水果刀，

我现在就可以架在费雪的脖子上，证明我的清白！

但是，有用吗？

将真相说出来，告诉他们是费雪在外面跟男人乱搞！

有用吗？

没用的……

他们都姓费！

他们是一家人啊！疏不间亲啊，我一个外人怎么能去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呢？

要不要向费城向解释这都是误会？

不，也没用了。

这会儿已经不是误会不误会、干与不干大区老总的事情了……

现在是——岳父费城钱在向我下最后的死亡通牒！！

他即将要宣告——让我这个歹毒之人滚出费家了！

他们会联合起来置我于死地一般让我净身出户，离开费家！

呵，在失去了天籁传媒，再失去这份肥差……

我的人生在这个夜晚，戛然而止了吗？

“韩飞？”费城向一句话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。

“韩飞！”小伯母司庭花忽然说：“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！”

我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……

“爸爸，你去哪儿？”儿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抓住我的手。

我看了眼儿子，内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我不能放弃。

今晚很重要。

我不能反驳他们，也不能与他们对着干。

我要留下……

我将手从儿子手中抽开，后退几步之后，在他们狐疑的眼神中，直直跪了下去！

我眼中含泪，那是愤怒在胸腔内无法宣泄，只能死死压住的委屈之泪！

我哭着说：“对不起……爸、妈，对不起！我一时糊涂做了那么愚蠢的事情！我…我不是想要跟费雪离婚的！我那么做是因为我太爱她了！我太在乎费雪了！我害怕她离开我，我害怕失去她，所以我才搞了那些东西！对不起、对不起，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！求求你们！我，我就是个上门女婿，我离不开费雪，我离不开费家啊！如果离开了你们，我怎么生活，外面的人怎么看我！我错了，原谅我吧！就当我是费家的一条狗，只要不要赶我走，让我干什么都行！”

话毕，直接一个叩首！

我的额头紧紧贴在木板上，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……

但是，他们看不到我的牙，死死地咬颌在一起！

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我的口腔中散开，

如果他们不给我这一线生机，

那么今夜，就是他们的死期！


之前岳母生日的时候，工作再忙我都会参加。

可是，现在这种情况之下，我还能去吗？

“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？等你明天醒酒之后好好想想吧！”

费雪说着，转身走进卧室并将门狠狠摔闭。

我抽出根烟点上。

平日里费雪绝对会出来阻止我在家里抽烟，但是，这会儿她不可能出来说什么了。

她不傻，她能够感受到我此刻的痛苦，也了解我此刻的绝望。

窗外，夜色已经很深很深。

深灭了城市灯光，也深出了我骨子里的悲凉。

同样是面对给自己戴绿帽的人，可刘烨是去把那个阿城打断了腿，而我则是去找黄毛套近乎？

真是，可笑又可悲！

但这何尝又不是现实？

出身不同，身份不同……

当出现今天这个问题之后，才发现自己之前引以为豪的天籁传媒老总的身份，不过就是个摆设。

钱被妻子控制，想要去打人却也没那个本事。

以后该怎么办……

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黄毛手上的证据了吧？

可是……

“嗡嗡嗡”手机上微信语音忽然打了过来。

我看到是黄毛，便按了消音键，没有去接，也不能接。

他当即又发过信息来：“怎么跑了？”

看到他那自拍头像，我内心里只觉得一股憋屈在翻滚，感觉这些年自己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傻逼！

不仅仅是因为费雪跟这黄毛发生关系的事情，而是通过这次的事情，才知道费雪，包括费家，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将我放在一个亲人的位置上。

明明是费雪的错误，可是费雪的哥哥竟然第一时间就威胁我，而费雪也让我彻彻底底认识到之前的自己是多么地愚蠢。

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她，我将所有的钱都给了她，这些年我甚至连私房钱都没有存过一分！

可换来的是什么？

一个身无分文的公司老总？

这，简直就是个笑话……

“叮”黄毛见我没回信息，又发一条过来：“我没有忽悠你！现在会所就缺少你这种形象的男模，今天有个家伙被打得不能来上班！你这会儿来的话，会有非常多优质客户的！”

我看后，觉得黄毛手上的证据，不能放弃。

但我没有刘烨的本事，更没有刘烨的能力，所以，只能按照自己方式来反击。证据还得要。

于是，当即回话：“我明天有事儿。过几天联系你吧。”

“行！你记住，跟我混，绝对亏待不了你！”黄毛回信说。

——

第二天是周日。

一大早费雪就带着儿子去了她母亲那里。

我从宿醉中醒来之后，起身去洗了个澡，整个人便觉清醒了不少。

厨房里面冷冷清清。

平日里都是我在做饭，可现在我看到那些锅碗瓢盆的时候，却只有一种感觉——日子已经砸了。

感觉，自己若是端起那些锅，便像是与未来的日子握手言和、与费雪握手言和。

听到卧室里的手机响起，便转身回了卧室。

看到是姐姐韩璐打来的电话，赶忙接起电话，“姐。”

“韩飞啊。房子今天已经进入程序了，我给你说一声，暂时不用想着借钱给我了。那十九万够了！”

我知道姐给我这么说，肯定是担心我这些日子借钱不方便，不想给我压力。

但是，现在这房价，十九万借过去也是不够的啊。

“十九万怎么会够？后面不得装修吗？”我直接说。

“那个…装修的钱也够了。”姐欲言又止，吞吞吐吐地说：“咱妈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。卖了39万。”

“呃？”我当即一惊，“卖了。”

“对，咱妈是偷偷摸摸卖的，我们都不知道。昨天卖了之后，就搬到我们出租屋里一起住着了。不过你放心，我们现在租的这个房子挺大的，住得开，不信你抽空回来看看。”姐姐说。

“哦，能住下就好……”我说。

说实话，那刻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。

记得我姐出嫁的时候，我正在上大三，那时候家里刚贷款买了新房。我见姐和姐夫还没有房子，就想让他们在新房里结婚。可是我妈却说，那房子是留给我结婚用的，不能让我姐和我姐夫住。还说，如果有了那房子，我结婚之后就没有房款压力，日子过起来也顺当。

而今忽然卖掉，我想八成是母亲她已经不指望我这个儿子了吧……

姐似乎是担心我生气，声音里总有种愧疚似的，“飞，你生气了啊？”

“没有！”我当即说：“姐，我知道你想什么。当初咱爸妈说要把那老房子留给我，可我又不回去住，还是卖了好。”

“你真不生气？”姐又问。

“真不生气。只是，咱爸妈以后都得住在你那里了啊？”

“住我这儿好啊！……咱妈腿不好，买菜啥的也办不了。咱爸你更是清楚，换了肾之后，身子骨也不如从前，但是，还是改不了爱喝酒的毛病，咱妈劝不了，总得我来管才行。”姐说着，声音都透着股开心的味道，那是房子有着落之后的开心。

“我不在家，让你和姐夫受累了。”我说。

“行了你，说什么客气话？你在外面好好打拼，以后小强、小文的不得靠你这个舅舅给他们撑腰啊！呵呵！”

听到姐姐这么说的时候，不知怎的，眼泪就往上涌似的，赶忙说：“姐，我还有事，先挂了啊。”

挂断电话之后，我蹲在床边上就哭了。

然后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。

就是眼泪止不住地流……

——

在家发了一上午的呆，脑海中仍旧觉得有些凌乱。

临近中午的时候秦奋打来了电话。

“喂，秦奋。”我收拾情绪接起电话。

“中午去咱大学旁边的小吃街吧？一起回味回味那里的炸火烧！”

“哦…我今天还有点事儿，不行让林浩阳陪你去吧。”我说。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，还是不要见人的好。

“行了，我知道你有心事儿！昨儿不是说好了聊聊吗？我先去等你，就是咱们以前上学时候经常去的那家！等你啊！”秦奋说着便挂了电话。

他是想去大学那边回忆曾经。

可是，此刻的我，

最害怕的就是去那个充满了我和费雪爱情记忆的地方。


走出家门。

看看手机上的余额，仅剩一千多块。

还好秦奋是去学校旁的小吃街，如果吃个大餐的话，怕是我还要去借钱。

想到中午可能会喝酒，便步行而去。路过街边的蛋糕店的时候，便想到晚上岳母的生日宴会。

心中，顿时又阴霾了几分。

细细想来，结婚这么多年，我当真过得如同一个倒插门的上门女婿。平日里嘘寒问暖，各种节日都会过去忙活，每一次岳父、岳母过生日的时候，我跟费雪都会精心地挑选礼物。

但是今年，不一样了……

礼物？

我能去吃顿饭就不错了。

步行四十多分钟，来到了大学旁的小吃街。

这里很繁华，尤其是周日，更是一片繁忙景象。

看到那些恋爱中的男男女女，我瞬间就回忆起了跟费雪的曾经。

那家外贸牛仔店里费雪给我买过两条裤子，那边的奶茶店里有费雪最喜欢的蜂蜜绿茶，那个米线店里我跟费雪一起吃着一碗米线说说笑笑的样子，至今都历历在目。

远远看到校门口时，脑海中更是浮现出第一次见费雪时，那让我为之一惊的漂亮模样。

那时候，我是县城里来的不会打扮的穷小子，而她是众所公认的校花。

当然，富足的她并不喜欢在这附近逛街。

她会带着我去城中心的奢侈品店，然后，让我目睹了传说中的高消费。也让我知道，我们之间的差距是那么大。她一件衣服就是我几个月的生活费。

我们如此大的差距，本不该结婚的。

可是，如同他哥说的那样，她喜欢冒险。而现在看来，她当初选择我，也是为婚后的各种冒险做准备。

于她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来说，我不过是她冒险王国里的卫士而已……

“韩飞！这边儿！”

我听到声音，便见秦奋正在一家炸串店门口冲我招手。

这家店是我们那时候经常光顾的店，有时候买上些炸串和烧烤就回宿舍喝啤酒。这家的老板娘也热情，那时候没有外卖，一个电话打过来她还能给想法给送过去。

我笑着走过去，他笑着迎上来。

“你刚才跟下神似的四处看什么呢？”秦奋笑着问。

“呵，想起咱上学时候真是舒服啊……”我笑着跟他一起走进去。

他刚才已经来点好了炸串，指着小桌说：“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，我想吃的都点上了。”

“我不饿。吃完这些再说吧。”我说着，坐到小矮桌前，看到没酒，便问：“中午不喝点儿？”

他摇了摇头说：“昨晚上喝到两点，这会儿头还晕呢！”

“你们这帮家伙……”我笑着摇了摇头，拿起串炸鸡心尝了一口，炸串还是以前那熟悉的味道，心却不是以前的心了。

秦奋观察到我眼神在那一瞬间的变化，当即问：“说说吧……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？认识你这么多年，我可从来没见你心事这么重过。”

我苦笑着摇了摇头，没有回应。

“因为费雪？”他直接问，见我没有回话，又说：“除了费雪，不可能有别的事情让你这么在意吧？”

我听后，苦笑都不苦笑了。

脸上毫无表情地拿着炸串，一动不动，不知道怎么开头说，也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
“老板！来两瓶小白！”秦奋冲着老板喊了一声。

老板拿过酒来之后，他打开一瓶直接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。

小白上面都有文案，他那瓶上面是：有些人分开了很久，默契依旧在。

我拿起我那瓶来时，忽然觉得心被扎了一下！

文案是：遇见是开始，也是离别的倒计时。

抬头，透过店门看向隔街的校园。

那是我与费雪的遇见，而今不是离别的倒计时，而是离婚的倒计时了……

“来！”秦奋当即举起杯子。

我倒满后，也端起杯子跟他碰杯。

“嘶……”他辣得长嘶一口气后，放下杯子，拿起炸串尝了一口之后，嘴角咧出一道苦笑说：“知道吗？我可能要离婚了。”

“离婚？”我一脸诧异看向他。

这，本该是我要说的话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