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今天的一个华子，够他唱到下档了。

「月亮：池老师唱三首就行。」

她选了三首池墨朋友圈分享过的歌，歌名发到了公屏。

池墨加载伴奏，看着公屏的歌名有些熟悉，点开朋友圈，果然是自己分享过的。

“月亮喜欢这几首歌吗？”

「月亮：对呀，看池老师发过朋友圈，专门去听了一下，很好听，想听池老师唱给我听。」

女孩子撩人的时候，真的很甜。

池墨就觉得月亮快把他甜死了。

纪明月蹲在直播间听着池墨唱完这三首歌，榜一在，新进来的人互动都会刻意避开池墨。

可能是大姐挂在树上给别人带来了压力。

她喜欢池墨唱歌，也真心希望他能越来越好。

纪明月从直播间退了出去，池墨发微信问她怎么走了。

「月亮：我换个小号。」

她把小号名字发给池墨，切换了小号进来。

「我换小号陪你，不然路人都不和你说话。」

「池墨：没关系啊，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了。我唱歌这么好听她们听不到是她们的损失。」

「月亮：那我默默陪伴你哈哈，希望池老师被更多人看见和喜欢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」

池墨也发现了，月亮在新进来的号都不和他互动，他其实也不在乎，毕竟这两天月亮一个人就给他吃饱了。

但是被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呢。

是时时刻刻被在乎，是被轻轻捧起来的一片小羽毛。

是希望你好我就开心。

池墨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温柔陷阱，不知不觉有点沦陷。

池墨好感度+10，当前好感度55

月亮换了小号，今天直播间流量好，路过的游客也会麦上互动，池墨也吃了几波全麦。

纪明月的小号名字叫momo。

他在麦上互动，但是一想到月亮还在厅里陪着他，就感觉像蚂蚁在心口乱爬，一丝丝甜蜜悄然窜上心头。

点开好几次厅里的在线列表，看见momo安静蹲着树上，就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
下一档的时间到了，今天直播间流量好，大家的任务也都过了，下一档池墨没有扣排，快下档的时候月亮小号也离开了直播间。

下一秒，一个抖音一号特效砸在厅里大屏幕上。

「月亮：接池老师下班。」

又是火箭接下班。

昨天跑车接下班后，今天火箭接下班，池墨真的感觉快幸福死了。

“好昂贵的接下班啊呜呜呜池墨我快嫉妒死了！”

“池墨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啊！”

“真想把手伸月亮女神的钱包里暖暖。”

一个抖音一号砸下去，池墨在厅里其他人的羡慕中下了班。

纪明月开始算今天的金额，今天的刷的超过了五千块，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，她也不在乎这多刷的几百块。

池墨现在对自己的好感度55，还差最后五点就达到六十点好感度系统可以升级了。

升级后五倍返利，一天返利就是25万。

还有纪明月最在乎的，增加一个可绑定对象，可消费金额根据绑定人数增加至十万，花满十万返利50万。

还有生命值，一个月实在太短暂，60好感度奖励半年生命值，有了这半年生命值，她也可以略微喘口气，不再那么着急。

池墨下播后，在椅子上坐了很久，耳机歪歪扭扭挂在电脑上，他心里头有些乱。

许久后，他坐起身，像是做了某个重要决定。

把这两天的收入提现，两天月亮给他刷了快一万块，扣去平台分成和公会提成，他差不多到手四千多。


她会因为池墨脸红，会因为他的消息开心。

他能为自己献上什么呢？

除了爱，她什么也不需要。

纪明月心想，她都这么喜欢他了，他爱自己是应该的。

池墨：她说爱我，她叫我宝宝，她还说要养我～

天啊，她好爱我！

出租屋内，男人斜倚在床头，他眼睛很好看，眼型狭长眼尾上挑，睫毛长而浓密勾勒出一条天然的眼线，带着几分疏离清冷。

偏生左眼下一颗泪痣，显得多情又勾人。

他偏头，阳光洒落在脸庞上，睫毛震颤间，眼底闪着反光的润泽。

他想，再没有人会这般将他轻轻捧起，安慰他陪伴他支持他，爱他了。

他不敢提在一起。

能够得到一句月亮一直都在，他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
他懂月亮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：我喜欢仪式感。

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。

被希望和憧憬包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，幸福的快要昏过去了。

池墨再一次真心实意：“谢谢你，月亮。”

纪明月笑道：“池老师以后要是成为大明星主播的话，那么多人喜欢你，我吃醋了该怎么办啊？”

池墨也笑了：“那我以后就把名字改成，月亮家的池墨。”

纪明月心里暗戳戳的冒着酸泡泡，谁稀罕啊！

她轻哼一声：“难听！”

“好啦，池老师，想要做我男朋友的话，要努力哦～”

“嘿嘿，加油～”

她将声音压低，对着听筒说了一句悄悄话：“——””

电话挂断，嘟嘟声响起。

池墨脑子里全是月亮的最后一句话。

“池墨，你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，绝对不是一时的消遣。”

纪明月将电话挂断，随手甩在桌子上，发出“砰”的声音。

她有些累了。

当小主播不好吗，她养着他。

是她给的不够多吗？

既然在她来之前，已经糊了这么久了，为什么她来之后，他就想要更多了呢？

还好好感度又增加了，不然她都有些后悔给月亮立这么个富婆甜妹儿的形象了。

她烦死了。

像她第一次点进的那个几千人在线的大直播间仙音阁，每个主播都有那么多粉丝，每天都有无数人给他提供美好的情绪价值，有不同的大哥大姐，欣赏他们的，想恋爱的，路过随手刷的。

她的情绪价值还会这么珍贵吗？

这么多人爱他，那他的爱要分成多少份呢？

没有爱，她会死的。

纪明月坐在餐桌前，看着那缕偷溜进来的阳光，在原木地板上缓慢移动，阳光照射下，地板上的划痕清晰可见。

没事的，去闯一闯碰一碰，他就知道吃软饭有多香了。

最好碰的头破血流。

她对自己会这种想法已经完全不觉得惊讶了。

大概是从未彻底认清过自己，初次的惊讶过后，纪明月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。

她不是个好人。

她甚至很坏，心理阴暗见不得别人好。

那又怎么样呢？

各取所需罢了。

把窗帘拉开，阳光瞬间挤满了房间，有些晃眼，纪明月眯着眼睛，把那层布帘后的蕾丝纱帘拉上。

日光透过纱帘缝隙，在地板上印上漂亮的痕迹。

收拾完厨房，纪明月开始打扫卫生。

直到家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，她才满意的瘫在沙发上，觉得心里那口郁气稍微消散。

冰箱里的蛋糕放了好几天了，也不是个事，回头再臭了。

收拾好垃圾袋，她换了个衣服准备出门，冰箱里实在没啥菜了，出门补点货。


纪明月点进了首页热度最高的男厅。

决定在小平台找新的攻略对象，先了解一下这个平台的玩法。

初恋男友/互动点唱/甜心公主宠冠

小平台，人不算多，热度最高的厅在线人数也不过三四十人。

玩法也和抖音不太相同。

八个麦位，和一个主持麦。

八个麦位里，一到七麦是主播，八麦是老板麦，想玩的老板可以上麦，不同的礼物对应不同玩法。

此刻初恋男友的八麦上，坐着的老板昵称叫甜心。

紫色炫彩发光动态头像框，黑白头像，初恋男友贡献榜日榜、周榜、月榜第一。

甜心公主宠冠的甜心。

麦上的男主播正在跟甜心告白。

“甜心老婆，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……那天你给我刷了一个……遇见你真的很幸运……我爱你”

公屏上一连串的爱心表情。

纪明月像个土狗，第一次见这种情况，她在公屏敲字。

「用户235689：这是在干嘛？」

她是新用户，昵称后面还有一个绿色的小嫩芽标志。

「小羊咩咩：@用户235689，给甜心女神全麦告白呢！」

全麦告白，还可以这么玩！

纪明月眼睛一亮，小作坊就是猛，玩这么刺激吗？

她现在对这个鲸鱼语音，是真的很有兴趣了。

听了一会儿告白，麦上每个男生都深情款款，说话并不油腻，像真的男友讲述爱情经过一样，讲述相识的过程，相处的细节。

他们讲甜心的优点，讲她的可爱，讲为什么为她动心。

不愧是热度第一的厅，一套说辞听下来。

纪明月都快信了。

爱真的可以演出来。

告白结束，甜心豪气送了波全麦礼物后离开了直播间。

下一位老板上跳，麦上男人们又是老婆宝宝的甜蜜称呼。

刚刚还在和甜心告白，甜言蜜语真情流露，下一个老板来了后，又开始新一轮的甜蜜。

纪明月也退出了直播间，她看出来了，这是个男模厅。

男模就是有钱就能陪你玩你想玩的，他们经历过太多老板。

纪明月觉得自己玩不过他们的。

她想要的是当爱情大姐，不是傻子提款机。

又陆陆续续看了几个厅，只能说什么风格的都有。

点唱厅，情感交友厅，男模女模厅，甚至还有游戏陪玩点单厅，眼花缭乱。

那个橘猫在哪个厅来着？

好像叫什么顶流男友。

纪明月点进了顶流男友/点唱情感/新厅待冠。

「用户235689来了」

顶流男友此刻正热闹着。

一进去就看到了一溜的动漫男头，一个比一个帅气。

坐在五麦上的人，昵称叫橘猫，头像是白毛动漫男头，看起来很是高冷。

和抖音上的圆脸胖乎乎橘猫头像相比，有种奇怪的反差感。

似乎是新厅，八个麦位只坐了六个人，七八麦都空着。

麦上其他麦都闭着，只有橘猫的麦闪着一圈圈波纹。

白毛动漫头像下，少年的声音清澈又朝气蓬勃，此刻带着哭腔颤颤巍巍：“宝宝我错了，原谅我吧～”

“姐姐我错了，求求你了原谅我吧～”

“宝宝我错了，宝宝对不起～”

他在道歉，哭腔很重，有种可怜巴巴的委屈感，让人想欺负他，让他哭的更惨一点。

纪明月没见过这种玩法，刚想打字询问，就看见八麦老板麦亮了。

老板叫多肉葡萄，是个女生。

“小橘猫果然是顶流最会道歉哭哭的！”

橘猫的哭腔消失，少年音清澈又温暖，带着几分随意亲切。


脆弱的快要碎了。

纪明月都有些心疼了。

她看着系统上池墨72的好感度，听着听筒对面，男人的真情剖白。

想到了那句熟悉的话。

不要心疼男人。

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。

如果不是因为这通电话还在继续，纪明月都要笑出声了。

你的处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？

是我让你待在这个厅的吗？是我阻止了你上进吗？你是因为我被人看不见的吗？

你不想让我刷给你，可是那是我的钱，你用什么身份去管呢？

她都有些奇怪，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，冷漠平静甚至带着苛刻的审判。

纪明月在心里问系统：“系统，我是不是很过分？”

她也觉得自己很过分，说好的真心换真心，可是这一刻真正面对别人的真心时，她却在不断质疑。

她试图告诉自己，它不纯粹，不要被迷惑。

它不纯粹。

他们的关系，从相遇开始就带着目的，池墨只是刚刚好出现在那里一个合适的人选，纪明月很清楚，不是他也会是别人。

好感度八十，就能勉强称得上爱了。

池墨好感度已经达到了72。

纪明月能感觉到他喜欢自己。

可是，是个人都会喜欢她啊，不是吗？

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，给他坚定的支持和独一无二的守护。

她为他雪中送炭，她是他昏暗房间里的那一束光。

窗帘缝隙中，一丝阳光悄悄钻进来，在昏暗的地板上印上一块金黄，空中细小的颗粒在那一丝阳光下，跳跃漂浮。

纪明月看了许久，然后伸出手，那丝溜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手心。

系统的声音仍旧是冰冰凉凉，毫无起伏的机械音。

不过分，各取所需。

纪明月握住手心，像把那束光握在了手里。

这是她第一次，去审判自己。

当她听见池墨说，遇见她的时候已经连续一周过不去任务交罚款，听他说他养不起自己的时候。

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，还有些窃喜。

庆幸还好他处于这种苦难的境地，庆幸他渴望那一束光的出现。

她在窃喜，他的痛苦让她好感度能够刷的这么顺利。

纪明月都要忍不住感慨一下自己的幸运了，遇见了这种状况下的池墨，遇见了一个还算有良心，且感情上尚且称得上纯粹的人。

这份窃喜和庆幸出现的一瞬间，她意识到自己真正想法的一瞬间，她愣在了原地。

她甚至有点不敢去相信。

像是一直伪装的很好的人，突然被人拆穿了真面目。

哦，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。

纪明月，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。

她对池墨说，对他好，因为他值得。

他当然值得了，他可太值得了，攻略他得到他的好感度，系统升级，她得到生命值的奖励，得到返现的金钱，得到直播间里消费带来的追捧和羡慕。

纪明月听见自己问池墨：“池老师，问你个问题，你喜欢我什么呢？”

“我希望听到你的真心话。”

池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迷茫：“也许你觉得我这么快喜欢上你，太过轻浮，太过随意，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，我每天接档在想你，下档了也还在想你，在想你在做什么，想你会不会喜欢我唱的这首歌。”

“在想，我会不会是你无聊生活里的消遣。”

“月亮，我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你，是你每一次的陪伴与守护。”


他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傻，没人会把到手的钱退出去，但是他就想这么做。

他觉得月亮值得。

「池墨：转账三千」

「月亮：？」

「池墨：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，这是冠歌《青媚狐》的钱，那首歌冠了也不能在厅里唱的，不想你浪费这个钱。」

「池墨：很感谢你今天出现给我底气，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很开心。」

「池墨：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嘉年华，很开心有人保护我，月亮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真的超级帅。」

「池墨：遇见你已经很幸运了，我会好好珍惜这份真心。」

纪明月也不懂，怎么有人这么傻，因为不能唱，所以就把钱退回来。

如果他会撩一点，这个时候就可以和自己说，姐姐这首歌不能在厅里唱，我私下唱给你听，然后给她打电话，言语上安慰再和她暧昧几句，让她胡思乱想，对他更上头。

如果他再坏一点，他可以哄着自己和他谈恋爱，吃爱情票把她榨干。

月亮这个号目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很喜欢他，很明显，他应该也懂。

可是他拒绝了，并且在第二天拒绝了。

池墨真的挺好玩的，纪明月看的出来他想圈她，可是他又有点傲气，不是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，相反他很能放下身段。

他叫自己姐姐，还偷偷叫月亮宝宝，认识的第一天就卖惨让自己帮他过任务，买菜时更像个心机男偷偷露出漂亮的手。

他想吃暧昧票的心思很明显。

恰好纪明月也打算做爱情大姐，两个人你来我往，互相拉扯的很是顺利。

然而认识的第二天，自己这个未来的爱情大姐坚定帮他撑腰后，他反而退缩了。

爱情票送到嘴边了，他反而不敢吃了。

胆小鬼。

纪明月瞬间起了坏心思，想到自己等会儿要做什么，她嘴角就控制不住的扬起。

她点了退回转账，然后打字。

「月亮：那如果我非要冠呢，你私下唱给我听吗池老师？」

池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，说实话转回那三千元他不后悔，即使那个三千块的嘉年华到他手里只有一千多块，他还是坚定的给月亮转了三千。

真心像流星雨一样，美好却稍纵即逝。

他不知道月亮对自己有几分真心，但是那个定格下来的瞬间，是真心实意就足够了。

他做不好一个圈钱的主播的。

他会轻易为每一份真心动容，语音厅最重视感情也最漠视感情。

月亮在他心里是特殊的。

人活几个瞬间。

池墨，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主播吗，你只是个吃不上饭的小主播罢了，你清醒一点，你圈她啊！她自己愿意的！

你以为什么心动，到底是对你好还是因为有钱又对你好啊！！

好贪心啊池墨。

他心里怒骂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放下那点没必要的傲气。

最终，他打字回复。

「池墨：那我唱给你听，录视频发给你可以吗？」

「月亮：不想听视频，想听老师打电话唱给我听。」

池墨迟疑不定，倒不是这首歌不能唱。

只是一首歌罢了，他漂亮的指尖点在屏幕上，却怎么也不敢落在语音通话这个按钮上。

他不敢。

私下给月亮唱《青媚狐》，他想想就忍不住浑身僵硬，耳垂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。

他不知道怎么对着心动的女生，唱这种歌曲。

纪明月逗完了人，心情好多了。

没有等到池墨的回复，她也怕把人吓着了，打字在聊天页面回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