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金珠蹙眉:“为啥?我这马上要去范家过日子了,总得把我和玉珠的衣裳鞋袜带过去吧?奶,你不会是想让我光着身子嫁人吧?”
这也太不要脸了!
金珠就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太太。
刘氏双手叉腰,唾沫星子满天飞。
“那都是我老沈家的东西,你既然嫁给了范远桥,就别想拿我老沈家的一针一线!”
“呵呵,”金珠冷笑了两声,“奶,我爹没了,我娘改嫁,你和我爷领着我叔我婶上我家拿东西,跟我姥爷和我那几个舅舅一块抢,把我家抢的就剩下个空壳壳了,你觉得我家还剩下啥?”
“一床破被子,几个破碗,一口大铁锅,一个大水缸,还有我和玉珠的两身旧衣裳,这就是我们俩的全部家当了,现在我和玉珠就想把我们的衣裳拿走,你都不让?你还是我们亲奶吗?”
刘氏才不管这些。
两身旧衣裳咋啦?拿回来改一改还能给宝珠穿呢,再不济,裁了这旧衣裳可以缝被里,外头罩上被面,啥也看不出来。
庄户人家过日子,能省一点是一点,刘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人。
村长看不下去了:“沈老虎,管好你婆娘,你们老沈家还缺两件旧衣裳吗?让孩子拿走吧,金珠是嫁人,又不是再不跟你们走动,你们老两口做得太绝,就不怕寒了孩子的心么?以后你们有啥事,孩子也不会伸手帮忙了。”
“谁稀罕!”刘氏撇撇嘴,“我有儿子,还有俩孙子,老了自有儿孙孝敬,哪用她一个女娃娃帮忙?反正我把话放在这儿,今儿个就是不许她回家收拾东西!”
沈老虎躲在刘氏身后不吭声,任由老婆子发疯,那意思很明显了,他跟刘氏是一条心。
金珠可以不要家里的这些破烂,但玉珠剥出来的一碗玉米种子,她必须得带走。
那是小玉珠挨打换来的,可不能便宜了这群王八蛋。
“不要就不要!我现在嫁了人,自有男人挣钱给我换新衣,谁稀罕你们老沈家的那点破烂!”
金珠把话说得很硬气,却惹来了翠花婶等人的笑话。
“金珠,你傻了?你那个男人可是咱们村有名的赖子,他自己还成天穿别人不要的破衣裳呢,上哪儿弄钱给你换新衣?”
“真是笑死个人,金珠这丫头还以为自己嫁了个有能耐的男人,那范赖子能挣来粮食给她们姊妹俩吃就不错了!还想换新衣呢,真是做梦。”
“说不定,范赖子没钱花了,就会把她们姊妹俩绑起来卖了换银子!”
翠花婶等人笑得特别刺耳,金珠真想冲过去,一人给她们一个大嘴巴子。
可惜了,今天的打人名额已经用光了。
明天再打吧。
这么一算计,她能打的人还挺多,以后不怕饿肚子了。
只可惜她现在这副身子太柔弱,只能打一打小孩和老太,像翠花婶这种嘴巴贱又力气大的泼妇,金珠一时半会儿还对付不了。
看来以后得加强锻炼了。
“都给我闭嘴!”
平地一声大吼,把金珠吓了个激灵。
“你们再笑话金珠一声试试看!”
远桥一张脸都气红了,他一把扯下身上的破衫子,劈头摔在翠花婶的脸上。
“拿去!这是你前日给我的衣裳,说是让我给你家画保家仙,我不画了!你爱找谁画就找谁画去!”
翠花婶的小儿子得了一种怪病,时不时就在屋里发疯,前些年请了一个马道婆来看病。
那马道婆除了给翠花婶一包草药,还吩咐翠花婶,去请一幅保家仙的画来,这画还得一年一请。
翠花婶家的保家仙是黄鼠狼,乡里人都说黄鼠狼有邪性,谁也不敢画,敢画的,就要翠花婶出二十两的高价。
翠花婶上哪儿弄这些钱,她一个寡妇,攒下点钱不容易,还得接济大儿子一家,思来想去,只好找到了她素来看不上的范远桥。
反正找范远桥画画只要给点馒头或者一身旧衣裳就行。
范远桥当天晚上就画好了保家仙的画。
翠花婶连忙挂在堂屋,她家小儿子的疯病从此就好了。
虽然依旧不能跟正常人一样干活儿,但最起码再也不发疯砸家里的东西。
马道婆后来去翠花婶家里看过那幅画,当场惊呼,说范远桥是画圣吴道子转世,画出来的神鬼极具灵性,所以才能镇得住翠花婶小儿子身上的邪气儿。
范远桥擅画神鬼的名声,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。
现在范远桥说不给翠花婶画保家仙了,翠花婶差点吓破胆,当即就拽住了范远桥的胳膊。
“范远桥,你凭啥不给我家画了?你不画,我儿子的病咋办?”
“你儿子的病管我什么事!”范远桥气哼哼地甩开翠花婶,“金珠现在是我媳妇儿,你笑话她,就是在笑话我,我不高兴了,就不想给你画了,就这么一回事!”
村里人愣住了。
金珠也愣住了。
原身的记忆里,这范远桥懒得都上天了,除了会画画,长得俊俏,一无是处,村里人还说他喜欢小偷小摸,爱撩拨大姑娘小媳妇儿,就是个混不吝的赖子。
金珠选择范远桥,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。
她可从来没想过,范远桥竟然还会维护她。
光从这一点上来说,范远桥就靠得住。
金珠原本还想着等她找到了致富的法子,就带着玉珠偷偷跑掉,现在却改变了主意。
既然范远桥算是个好人,那她发财的时候,就带着范远桥一块吧,也算是报恩了。
翠花婶被范远桥镇住了,张着嘴结巴了半天,才赶忙把衣裳塞给范远桥。
“远桥,婶儿不是在笑话你和金珠,婶儿就是......哎呀!”
她忽然轻轻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。
“婶儿就是嘴巴贱!远桥,你千万别放在心上,今年婶儿家的保家仙,你可别忘了给婶儿画啊!你要是嫌弃这衣裳不好,我过两天赶大集,给你扯一块新布,我给你做新的!”
范远桥没吭声,他一把拽起了金珠:“娘子,走,咱们去你家接玉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