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怀安看看顾百川的脸色，发现他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，还不忘细心补充道：“下次我会注意的，或者你下班提前跟我说，我帮你们准备好。免得饭菜凉了。”
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，苏念琳心生恶寒。
“不用了。我不饿，你们吃吧。”看穿她的做作后，苏念琳径直越过，自顾自地回到房间。
顾怀安换上一副无辜的模样，转头朝向顾百川。琥珀色的眼睛不由得放大，趁机贴近顾百川的耳旁，小声地问：“念念是不是生我气了？”
顾百川看见她眼角泛光，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，娇柔又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疼。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背，以示安慰：
“别多想，念念不是那种小气的人。可能只是工作太累了，让她一个人静静吧。”
说罢，双手扶着顾怀安的肩膀，将她推回餐桌旁，还不忘贴心地帮她拉开椅子。
“你就好好吃饭吧，别的不用你操心了。”
“也好，百川，我们都好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一起吃饭了。现在你都结婚了，以后这样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，让你随叫随到了。”
顾怀安垂着头坐下，语气充满遗憾地抱怨，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。
苏念琳，只有我才能是他的女主人。
顾百川只当她的小孩子脾气又犯了，一边用筷子给她夹菜，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：“我永远是你的家人，只要你需要，我都会出现。”
......
房内，苏念琳听到两人的欢声笑语时不时从客厅传来，有些乱了心神。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试图整理好自己的心情。
“苏念琳，工作最重要。为了自己的前途加把劲，不要被别人乱了阵脚。”
她自言自语，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。
脑海里回想起今天老板在会议室里约她单独谈话的场面。
“小苏啊，你要努力。公司正是服装上新的关键时刻。同期的实习生里，只有你表现最好，转正的机会很大。一旦你成功转正，以后你就可以单打独斗，成为独立的服装设计师了。”
大腹便便的老板难得给了她次好脸色。转正的名额有限，其他几个实习生的表现也很不错，随时可能把自己攀比下去。
她下定决心，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。
距离自己的梦想成功越来越近了。
想到这里，苏念琳的心情豁然开朗。她仿佛看到自己多年后能够拿到最佳设计师奖，站在颁奖台上领奖的样子。
那个画面实实在在地触动了她的心弦，工作的压力随之都减轻了不少。
她坐在工作桌前，看到面前的图纸都觉得愈加亲切可爱，越做越有干劲。
男人，不能成为自己工作的绊脚石。
......
饭后，顾百川无视顾怀安的挣扎与拒绝，催着她赶紧去沙发上休息，主动担起清理厨房的任务，生怕累到她大病初愈的身体。
走之前，还不忘把电视调成她最爱看的频道，在茶几上也准备好了茶水和甜点。
“顾百川，你是要把我当成小猪养吗？我才刚吃完饭，你就又给我准备这么多零食。”
顾怀安故意放大音量，生怕房内的苏念琳听不见，语气里满是炫耀。
看吧，苏念琳，即使你们结婚了，我们多年来的情分也不可能变淡，顾百川永远会照顾好我的方方面面。
她翘起二郎腿，斜靠在沙发上，用手捏起水果叉，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切好的哈密瓜，活像一个正得盛宠的妃子。
在厨房忙碌的顾百川听到她的“抱怨”，嘴角含笑地摇了摇头，知道她的性子，定会越说越来劲，不如不理会。
直到他看到架子上属于苏念琳的碗筷还放在原位，他才突然想起自己老婆晚上好像还没吃饭。
眼前的碗沿上，两只小熊亲昵地依偎在一起，周围画满了爱心，洋溢着幸福的粉红泡泡。角落里还写着GBC&SNL。
这是他们的恋爱一周年当天，两人一起亲手做的。
顾百川心生愧疚，将案板上剩下一半的哈密瓜切成块，也细心地放上叉子，准备给苏念琳送去。
路过客厅时，被沙发上正看电视的顾怀安叫住。
“念念还没吃饭呢，我给她送点去。顺便看看她想吃什么，一会我给她做。”顾百川解释道。
顾怀安心生不满，却也不能表现出来，她咬咬牙，努力扯出一个羡慕的表情，阴阳怪气道：“你可真是个体贴老婆的好老公，我以后也要嫁给你这样的人。”
可惜顾百川早已习惯她的说话方式，全然听不出她语气里的酸气。
他停在书房门口，小声地敲门。
“进。”
得到允许后，他缓缓走到书桌旁，将水果盘放在她的图纸边。
“最近这么忙吗？”他看到苏念琳从始至终都未曾给过他一个眼神，有些疑惑。
苏念琳头也不抬地回答：“马上我就快转正了，最近可能又要经常加班，你的姐姐我是照顾不了了，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顾百川绕到她的身后，用两只手撑住她的太阳穴，指腹轻轻地在眼角环绕，温声细语地劝她：“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累，家里又不需要你来养。辞职了在家做全职太太不好吗？”
苏念琳停下手中的画笔，转过头来看向他，一脸严肃地说。
“顾百川，我知道我可能处处没有你厉害。在学校时成绩没有你好，工作了也没有你赚得多。但是你要知道，我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。”
“我是不会辞职的，这一次转正，我一定要成功。”
她拍掉顾百川放在身侧的手，推了推他的胳膊，催促他赶紧离开。
“你赶紧去陪你的好姐姐吧，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工作。”
顾百川以为她是吃醋，故意拿工作来当借口，打算晚上两人睡前再好好耳鬓厮磨一番，依依不舍地离开。
“那我先走了，你也别工作太晚，我在房间里等你。”
他回到客厅里，坐在沙发上，心不在焉地盯着墙上的电视。
顾怀安躺在沙发上，顺势将自己的双脚搭在他的腿上，还想继续跟他说些什么，却发现面前的人兴致缺缺。
此刻的顾百川已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，满脑子想的都是先前顾母的催生话语，正想着一会睡前该怎么诱哄苏念琳。
花那么多时间在工作上干什么，一个女人能做出多大本事？只要她生了我的孩子，就一定会乖乖地被绑在我的身边。
墙上的时钟渐渐指向十点半，书房的门还是没有打开的迹象。顾百川彻底失去耐心，实在是等不下去，从沙发上起身离开，先一步去了浴室。

“妈给怀安煮的猪血汤，她没喝完。我给你带了点回来，你快趁热喝了。”
顾百川边说边将保温桶打开，放在苏念琳的面前，浓厚的腥气再次充满她的鼻腔。
苏念琳低头看向上层的汤，飘着星星点点的油沫，混杂着几片黄绿的葱花，煮到发黑的猪血沉在碗底。
实在是毫无食欲。
“我不想吃。”
她扭头，将猪血汤推回顾百川的面前。
“别闹脾气了。上次你把妈辛苦做的猪肝汤弄洒了，妈脾气好都没跟你计较。”
“这次妈特意换了花样给你做，让你补补身体，你别不识好歹。”
顾百川眉头一紧，再次将汤推了过来。
“顾百川。”
苏念琳看向他的眼睛，表情严肃。
“你忘了，我从来不吃葱花。”
而且，这是妈给顾怀安做的。只不过是剩下来的才想起给我。
苏念琳怕当众吵起来，只敢在心里补了后面这句话。
顾百川听罢自知理亏，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“怀安喜欢吃口味重的，妈就特意放了很多。”
“最近太忙，赶过来又太着急。我忘了你会过敏。我帮你挑出来，你把剩下的喝了，好不好？”
顾怀安不等她回答，自顾自挑起葱花来。
苏念琳静静看着这一幕，一言不发。
新婚丈夫记得别的女人的口味，却不记得自己老婆的忌口，好讽刺。
她在心里自嘲。
正是饭点，休息处的同事们越来越多。
“哎哟，琳琳和她丈夫感情真好。”
“可不是吗？她老公长得又帅又体贴，还来送饭呢。”
“羡慕死了。我这个母胎单身三十年的，什么时候能找个这么好的老公啊？”
周围同事们从旁边走过，说说笑笑，毫不掩饰地打趣着他们。
苏念琳被盯得有些尴尬，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掰扯。
忙了一上午，肚子早已经咕咕叫，一会还要继续忙工作，没时间挑三拣四再去重新买饭了。
她将保温桶挪了过来，咬咬牙，一鼓作气将猪血汤全部喝完。
许久没吃得这么油腻，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嘴里吐出来。
苏念琳忍着憋住气，试图将这股感觉强压下去。
顾百川看到空空的碗底，欣慰地笑了。
他转口一问。
“刚没来得及问你。你今天喷香水了吗？”
“没有啊。怎么了？”
苏念琳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你身上的香味儿，是哪来的？”
顾百川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，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不对劲。
苏念琳被问得猝不及防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顾百川见状，脸色一沉。
她在公司里见了谁？
好一会，苏念琳终于想起“罪魁祸首”。
“想起来了。是实习生小张她们，平时我们关系也不错。看在我刚结婚的份上，她们就一起出钱送了我一束黄玫瑰。”
“可能就是被那束花沾上了味道吧。”
苏念琳坦坦荡荡的样子仍然没有打消顾百川的疑虑。
虽然她一向不喜社交，但苏念琳长得漂亮，性格温柔，身边倒是不缺苍蝇围绕。
“最好是这样。我可不想有人跟我抢老婆。”
顾百川打趣道，试图缓解紧张的氛围。
在无人看到的时刻，他的眼底闪过几分厉色。
“怀安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，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顾百川面露笑容。
“哦。”
苏念琳转过头去，不想理他。
“最近确实冷落你了。这周末我好好补偿补偿，带你去泡温泉怎么样？”
顾百川继续提议。
“这周我很忙，可能不会休息。”
苏念琳对此不太感兴趣，心里仍然有气。
顾百川双手捧住她的手，语气温柔。
“好老婆，知道你在生气。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？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度蜜月。”
苏念琳见他讨好的样子，有些心软。
“那......到时候再说吧。今天老板才找我谈过话，最近很忙，要加班。”
说罢，她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，你走吧。我要继续去忙了。”
顾百川看着她离去的身影，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。
同事送花？
怕是有男人动了歪心思吧。
看来这份工作，确实没必要再继续了。
......
为了赴顾百川的约，苏念琳熬了几个大夜，紧赶慢赶在周日前完成了任务，空出一天时间来。
周日一早，顾百川便穿戴整齐，在客厅等候。
苏念琳看着沙发上身着休闲服的他，有些恍惚，仿佛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同出行。
“走吧。”
顾百川顺手接过她的包，背在身上。
温泉被设在青云山顶的度假山庄里，山路崎岖，车只能停在山脚下。
刚升起的太阳挂在山头，温暖的光芒透过树荫，懒懒地洒在人身上。
苏念琳抬眼望去，山川高耸，这山间小路一时望不到头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顾百川看到她这头疼的模样，不禁笑出声。
“我拉你吧，像以前一样。”
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，苏念琳不常出门，更别提爬山这种长途运动。
每次都要顾百川哄很久，才愿意出趟远门。但她的体力远远跟不上，多数是靠顾百川拉着，甚至背到目的地。
苏念琳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，内心漫起一阵暖意。
最近总是摩擦不断，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静下心来相处了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，很快便到了山腰。
“你看，前面好像有座庙。”
苏念琳松开顾百川的手，指了指前方的红色庙宇，惊喜地拍了拍他的胳膊。
“我们去看看吧，说不定有新发现。”
她拉着他的胳膊，加快了步伐。
门口的游客三三两两，进去的人并不多。庙宇看起来年久失修，墙角已经露出斑驳的泥面，红色的墙面也被岁月冲淡。
走近一看，牌匾上写着“观音殿”。
“两位施主，是来祈福的吗？”
一位住持模样的僧人走了过来，向他们作揖。
“从大殿进去便可，每人可领三柱清香。”
两人也学着僧人的模样，弯腰回礼，继续前行。

“就说你不会心疼人吧？你老婆这么瘦了，该多吃点肥肉才能长胖。”
顾怀安边说边将盘子里的肥肉全都挑出来，一股脑都放进了苏念琳的碗里。语气强硬，不容人拒绝。
她不爱吃油腻的东西。
顾百川在心里偷偷补充，看见顾怀安忙前忙后，一副为人着想的模样，终究没将这话说出口。生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让她丢了面子，又要不开心耍小脾气。
更何况顾母向来极其护短，一定会借此机会翻脸，说不定最后还会给苏念琳穿小鞋。
思来想去，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默不出声。
一旁的顾母见状，眼角被皱纹填满，嘴角乐开了花，被逗得咯咯直笑，还不忘借机夸赞。
“大家都看看，还得是我们家怀安，多会疼人，不管嫁给谁都是那家人的福气。念念，你跟着姐姐多学着点。”
“对了，你们这小两口现在婚也结了。赶紧生孩子了，最好三年抱俩。趁我这个老妈子还年轻，到时候帮你们带。”
顾母话锋一转，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苏念琳的肚子，仿佛立马就能盯出个孙子来。
不，一个不够，最好还是对双胞胎男孩，一举两得。
苏念琳再次扭头，用眼神向顾百川求助。
这次，视若不见的顾百川终于接到了信号。
他握住苏念琳的手，轻轻用指腹摩挲，信誓旦旦地保证。

苏念琳听后瞪大了双眼，难以置信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她原以为是顾百川心疼自己奔波劳累，想让自己休息。
却从未想到，是心疼顾怀安会住的不舒服。
她退到一旁，紧贴着墙壁，给他让位置。
眼底染上一抹难言的苦涩。
......
第二天一早，顾怀安带着大包小包，停在顾百川和苏念琳的婚房门口，如约按响门铃。
“百川！百川！快给我开门！东西重死了，还不来接下我。”
顾百川闻言，急急忙忙从床边捞起外套，随意披了件外套去开门，甚至连拖鞋都还没来得及穿上。
他刚一打开门，门外人便一个飞扑挂在他的身上。
“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？怎么不等我去接你。”
顾百川皱眉，被怀中人身上的寒气侵袭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。
顾怀安噘起嘴撒娇：“人家还不是心疼你吗？不想打扰你们小两口睡觉。”
苏念琳被门口的动静吵醒，汲着拖鞋，边揉着眼睛边从房间走出来，懵懵懂懂地问：
“百川，谁来了？”
话音刚落，便被面前两人相拥的画面震住，彻底清醒。
只见女人化着淡妆，水盈盈的口红显得少女气色红润。细如葱白的双手交错攀在男人的肩膀上，精致的小脸紧贴着他的衣领，像小兽一样时不时轻蹭几下。
顾怀安听到声音后，从顾百川的怀中露出个脑袋，故作抱歉地说：“念念，你醒啦。不好意思，是我声音太大吵醒你了。”
“你要不再去睡会？我会小声点的。”她假装贴心地提醒，眼底尽是挑衅。
苏念琳一向善良，不懂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。
但是即使迟钝如她，此刻也明白了来者不善。
可偏偏顾百川认为自己清清白白，只是兄弟姐妹之情，丝毫没有越界。
她只能哑巴吃黄连，有苦难言。
苏念琳拿起桌上的手机，看了看时钟。
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，但她已经无心再在家里待下去看顾怀安演戏。
“我上班去了。”
丢下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，她便迅速收拾出门，不再给那两人眼色。
“念念是不是生我气了？饭都没吃就走了。”顾怀安怯怯地问，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。
“没事的，你别多想。她都那么大的人了，会自己买饭吃的。”顾百川不以为意，“你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，告诉我，我去给你买。”
顾怀安围着客卧绕了一周，手指在床面上轻抚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又思考了一会，问：“你们结婚时用的喜被呢？”
顾百川有些不明所以：“刚洗干净，收进柜子里了。你要干嘛？”
顾怀安向前走了两步，凑近顾百川，狡黠道：“给我铺上呗。我还没睡过婚床呢，让我也沾沾喜气。”
顾百川被问蒙了，想了想，还是给苏念琳打了个电话，征求她的意见。
“我怕念念不高兴，毕竟意义特殊。”
“放心好了，我来跟念念说。”顾怀安一把将手机抢过来，正好接通。
另一边的苏念琳刚到公司没多久，正被工作任务忙得团团转，接起手机，想也不想地开口。
“百川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念念，是我。”顾怀安毫无顾忌地喊道。
苏念琳听到清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，手里的活不由得停下。尽管此时，她并不太想听到这个声音。
肯定又没好事。
苏念琳毫无意外地猜测。
“你也知道，姐姐我虽然只比百川大两岁。但是我身体一直不太好，所以也没男孩子敢靠近我，这么久了我一直没谈过恋爱。”
顾怀安开始卖惨。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结婚，我也想试试喜被，睡起来是不是更舒服。能不能把那四件套铺在我的床上？反正你们也结完婚了，一时半会也用不上。让我沾沾喜气，说不定我的桃花马上跟着来了呢。”
顾怀安自以为理由充分，天衣无缝。
沉默许久的苏念琳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貌似单纯因为床品生气，有些太过于任性。但心里总归有些膈应，毕竟是只属于她和顾百川两人的私密物品。
想起手上还有一堆工作，她不想再纠缠下去，丢下一句“随便”就很快挂断电话。
达到目的后，顾怀安眼底笑意尽显，软绵绵地对顾百川说：“就知道念念对我最好了。”
“你怎么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。”顾百川宠溺地笑笑，“这下你满意了，我也该去上班了，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。”
等顾百川走后，房内又重归宁静。
顾怀安坐在床榻上，望向窗外，太阳刚刚升起，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床面，让人心里也跟着暖洋洋。
她想起临走时顾母的嘱托，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。
入住成功。妈，您就放心吧。我会一直盯着他们的。我要让顾百川永远站在我们这边。
发送成功。
合上手机后，顾怀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，垂下的眼睫投出一抹阴影，眼角尽是狠厉。
苏念琳，你拥有的，我也要有。
另一边的顾母收到短信后，欣慰地笑了。
好不容易收养的儿子，正是尽孝的时候，我们一家还都指望他养，可不能被外人骗了去。如果心都随着媳妇跑了，只会功亏一篑。
她恶狠狠地想。
好，万事小心。顾母迅速回完信息，立马删除一切痕迹，甚至连回收站也没有忘记清理。
收拾完床铺，顾怀安立马发了个朋友圈炫耀。
沾沾好弟弟的喜气。
配图正是那抹原本应在主卧的艳红。甚至两个代表新娘新郎的吉祥娃娃也正被摆在床铺中央，互相依偎在一起。
顾怀安盯着客卧已全然被自己房间的摆设侵袭，心里仍觉得不满意。随即又前往客厅，将自己带来的小物件布满各个角落。
忙碌半天，顾怀安看着满屋子都充满自己的痕迹，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，全然一副屋子女主人的模样。
......
夜晚降临，被工作折磨了一整天后，苏念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。
客厅里灯火通明，顾怀安和顾百川正在餐桌旁嬉笑，动作十分亲密。
苏念琳被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刺痛，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外人。
“回来了。”
顾百川停下逗弄顾怀安的手，首先发现门口站着不动的人。
“快来尝尝怀安的手艺，和我相比怎么样？她总说比我做的好吃多了，正好你来给我们评评理。”
顾怀安让顾百川帮自己脱下围裙，不好意思地对苏念琳说：“对不起念念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班，还以为你要晚点回来。都没准备你的碗筷，你自己去拿一下吧。”

顾怀安躲过他的手，笑着瞪了他一眼。
“结婚了还这么招人烦。”
傍晚，顾百川隐隐约约有些不安，启程回家。
刚一进门，便看见苏念琳横躺在沙发上，初冬的天气，却连条毯子也没盖。
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，一向精致的脸颊现在布满苍白，没有丝毫血色。
单薄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，好像一碰即碎的瓷娃娃。
顾百川心里一窒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手心里传来一片滚烫。
是发烧了。
见到苏念琳孱弱的样子，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和她吵架。
顾百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，试图叫醒她。
“念念，醒醒。我们去看医生。”
苏念琳在梦中睡得并不安稳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，让她忍不住想哭。
恍惚间，她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叫她。
“念念，你还好吗？”
是顾百川的声音吗？
还是我太过想念他，出现幻觉了？
苏念琳心想。
半梦半醒之间，她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他们正热恋的那段时间。
......
苏念琳在图书馆自习到很晚，暴雨就这样毫无预料地落了下来。
顾百川正忙着学生会的活动，没空来接自己。她只好咬咬牙冒雨冲回宿舍。
第二天毫无意外地发了高烧。
顾百川接到她室友洛芸的电话后，马不停蹄地往女寝赶去。
洛芸扶着虚弱的苏念琳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眼前时，呼吸都紧张得一窒。
那时的苏念琳本就清瘦，生病后越显单薄，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一丝生机，令人心疼。
当她看见自己，空洞的瞳孔终于出现一丝温暖，想要奔他而来，却因病没有力气，踉跄了几步。
顾百川见状立马上前，从洛芸手里接过烧得滚烫的苏念琳，一股脑将她背在身上。
正是出门高峰期，女寝楼下人来人往，许多人经过时忍不住多留意几眼。
苏念琳一向低调，但顾百川是出了名的校园男神，从未有绯闻传出，大家都想看看是何方人物能将其收入裙下。
“你干嘛......”
被人盯得好不自在，苏念琳忍不住嗔怪。
她的声音本就娇软，生病后过于虚弱，更是软得不像话。伏在顾百川的耳边，挠得他心里直痒痒。
“好多人看见了......”
苏念琳将头埋在他的颈窝，脸颊染得通红。
顾百川背着她一步一步地穿梭在校园里，仿佛在宣告全世界。
她是他的人了。
这一幕被人偷拍传到网上，第二天，火遍校园论坛。
......
“念念，快别睡了。”
顾百川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打断了她的回忆。
她强撑着试图睁开眼睛，顾百川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。
原来不是梦。
“对不起，是我回来晚了。”顾百川愧疚地说，起身倒了一杯温水，让她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。
“先吃点退烧药吧，我一会带你去医院好不好？”
他轻声问。
苏念琳听到医院两字，心里泛起酸楚，摇了摇头。
顾百川仿佛想到了什么，知道她在因为顾怀安抵抗医院。
“身体更重要。怀安只是我的姐姐。”
他试着解释。
“不是亲的。”
苏念琳小声反驳，气若游丝。
顾百川自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，识趣地闭上嘴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过了一会，他试图打破这场尴尬。
“酒店方给我打电话谈赔偿了，这次确实都是他们的问题。但是婚礼已经不能补办了，我会尽量补偿你的。”
顾百川看着苏念琳婚后第二天就毫无生机的样子，不免有些心疼。
“等你病好了，我们一起去青禾度蜜月好吗？”
“你想热闹的话，我们就叫几个朋友一起去。如果不想，我们就过二人世界，谁也不会打扰我们。”
顾百川躺在她身侧，将她搂在怀里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，轻声问。
怀里的人经过几天的折腾，好像更瘦了，抱在怀里轻飘飘，仿佛一捏就碎。
苏念琳闷不做声，闭上了眼睛，眼角沁出几滴眼泪。
短短几天，婚前婚后的顾百川变化实在太大。
尽管他对自己不错，但是一旦顾家人出现，她便立马变得微不足道。
他与顾怀安从小一起长大，相差不大，真的没有一丝想法吗？
她一时分不清他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，哪句是假。
天色渐晚，客厅里没有开灯，黑暗布满两人周围。
正当顾百川以为她又睡着时，一阵微弱的声音响起。
“你......有没有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？”
顾百川对这个问题毫无防备，愣了一会，摇了摇头。
想到她看不到，又继续回答：
“没有。关于亲生父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。”
“说不定你父母也在费尽心思找你呢。”
苏念琳劝他。
“妈说当时在路边捡到我的时候，身上纸条写的是父母弃养。再加上顾家对我也很好，生恩不如养恩，我也就不想了。”
苏念琳闻言，没有搭话，心中怪异的感觉愈演愈烈。
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，谁会遗弃儿子呢？
更何况顾百川从小就异于旁人，长相俊秀，更没有理由被丢掉。
到底是谁在说谎？还是自己真的想多了？
“念念。”
顾百川突然严肃起来。
“现在你是我的妻子，顾家对我有恩，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孝顺他们。他们一定也会把你当亲女儿疼的。”
“如果我要你在我和顾怀安之间选一个呢？你会选她还是选我？”
苏念琳突然问。
“她只是姐姐。你是老婆。这怎么相提并论？”
顾百川没有正面回答，苏念琳见状不想再继续纠缠。
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。
顾母的电话在此时响起。
一股脑将早上的事添油加醋地向顾百川告状。
苏念琳在他怀里听得一字不差，刚喝完药缓了一会的头好像更痛了。
顾母一顿输出后，还没等到顾百川的回话，就气得直接挂了电话。
“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？”
顾百川低头问。
苏念琳依然沉默。
“妈也是为了咱们小家好。既然结婚了，你也该学着处理婆媳关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