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完全不管不顾，仍旧用扫帚发了狠地打我。
“杨春春你怎么这么恶毒呢，连你亲弟弟都欺负！”
“老头子，给我打狠点，敢让我的心肝儿受伤，真是反了她了！”
我抱着头缩在地上，任凭扫帚落在我身上，眼泪大颗大颗落下。
妈妈抱着已经五年级的杨成虎哄了又哄。
在没人注意的地方，杨成虎对着我笑得一脸得意。
我知道他是故意的，撞我肚子的那个力道不可能是不小心，可他们从来都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。
就算是解释了，也只会面临更重的责罚。
我爸打累了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，连忙赶去哄杨成虎。
我听见他轻声细语哄着他的宝贝儿子，
“小虎别怕啊，爸爸为你报仇了，打得杨春春屁滚尿流！”
“她要是再敢欺负我家小虎，爸爸就把她剁了拿去喂猪！”
我缩在地上很久没动弹，杨春妞走过来踢我一脚。
她环着胸，居高临下看着我:“杨春春，你也真够无能的，还能被小屁孩儿杨成虎欺负成这样。”
“我要是活成你这样啊，早自杀去死算了。”
我愣愣地望着被烫伤的手臂，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啊。
三天后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杨春春，我的怨念，他们每个人都有份！
下午趁着有亲戚来，他们无暇顾及我，
我抗了把锄头上了后山。
一路上碰到有烧香上坟的村里人，他们也只是八卦地看了我好几眼。
“这个杨春春啊昨晚在她家坝院里跪了一晚上，我凌晨1点打完牌出来见她还跪着。”
“造孽哟，她爸妈也是狠得下心哟，这么冷的天气。”
“要怪就怪她自己咯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哪个女儿大年三十还回娘家过哟。”
“那杨春妞不是也在家里的？”
“那能一样吗？听说杨春妞男人一年赚上百万！杨大福给我们说的，杨春妞每次回来都几万几万的给他们，说杨春春每次回来都空手。”
“那难怪不得，这样的女儿还要起有什么用。”
…………
我面无表情从他们身边走过，慢慢攀上了山顶。
山上都是雪，不好走，任凭我很熟悉这片山也摔了好几跤。
来到我从小受
了欺负都会来的地方，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
远方是白茫茫的一片，还有白雪中传来的袅袅炊烟。
歇够了，我就起身用锄头拼命开始挖土。
一刻都没有停歇，直到一个坑呈现在我眼前。
我丢下锄头，搓了搓发红的手，毫不犹豫跳进坑里。
大小刚刚好，这里便是我死后埋葬之地了。
我躺在坑里，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，这是山顶少有人来，
不知我死后是否会寂寞。
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
屋内传来欢声笑语，我长叹了一口气，沉默走进去，
原本热闹的氛围安静了一瞬，很快又恢复如常。
“就知道偷懒，一下午没见着人，吃饭的时候知道回来了。”
我妈瞪着我，嘴里全是不满。
我对着桌上的人小声叫了一声:“大伯，大伯娘。”
大伯没理我，喝着手中的酒。
大伯娘也只是简单看了我一眼，“春春啊，不是伯娘说你，你也真是不懂事，回娘家过年就算了，还好吃懒做，一点也不体谅你爹妈的辛苦。”
“哼，她就是个讨债鬼，生下来就是气我的。”
“讨债鬼，讨债鬼！”姐姐的儿子敲着筷子乐呵呵附和。
我爸喝了口酒，那酒还是我买回来的，“好了，一家人好好吃饭，别管她。”
“你去外面把猪食弄了，把猪喂了，猪还饿着呢，一天净不干事！”
“妈，我也还没吃饭……”
我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，“你能和猪比？！我喂猪好歹还有价值，喂你顶什么用？！还敢和我顶嘴了，大年初一，你伯父伯娘都在这儿，别逼我扇你！”
大伯娘适时插嘴:“要我说啊，这不听话就该打，多打打就听话了，你们就是把她给惯的。”
爸爸听了这话，一支筷子朝我甩过来，“还不快去，在这丢人现眼！”
我低着头木然转身，当我拿起剁猪食的刀时，内心的愤恨就快控制不住。
两个小鬼来到我身边，赫然阻止我:“杨春春，你想干什么？”
“我要杀了他们！杀了他们，我的怨恨就没了……”
我要看着他们在我手里咽气，他们一定会特别害怕吧，
一定会苦苦哀求我，就像我曾经无数次苦苦祈求
过年回家，父母嫌弃我买便宜年货，让我跪在堂屋前的雪地里。
姐姐的儿子泼了我一身凉水，我的亲弟弟泼完水还要用积雪埋了我，说这样才算真的雪人。
我跪在地上磕了几千个头，哭着求他们放过我。
血水染红了周围的白雪，一夜过去，我成为了“血人”。
第二天，母亲站在我面前，让我乖乖把一年赚的钱都给她。
见我答应，他们才终于解开了我手脚的铁链子。
“有钱不早点拿出来，我看你就是存心找死！”
可是他们哪里知道，我早就死在了昨夜。
阎王说我命不该绝，却遭遇枉死，身上怨气过重，
需在三天内化为厉鬼手刃仇人，方可转世投胎。
……
我神色木然进了屋子里，姐姐正坐在火盆边嗑瓜子，
见了我随口吩咐:“壮壮马上醒了，你去把牛奶热好，洗脸刷牙的准备好，床边等着。”
“知道了姐姐。”
我面无表情答应，心里的恨意却在滋长。
从我出生起，我的亲姐姐就以欺负我为乐。
父母又因为我不是儿子，对我厌恶至极，从小就偏心姐姐，无论对错，受罚的永远是我。
哪怕姐姐在学校带头霸凌我，他们也不过是一句:“她是你姐，打你就打你了，你还想向你老师告状不成，没良心的东西。”
明明我也是他们亲生的，却过得连猪狗都不如。
我妈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乌鸡汤，对着我姐笑意盈盈:
“妞妞啊，快喝，妈刚炖好的乌鸡汤，咱家自己养的鸡，试试味道，走时带两只鸡拿回去。”
我站在一旁，冰凉的四肢连带着心脏都有种被割裂的疼痛，
眼角的酸涩让眼泪就快溢出眼眶。
同样都是女儿，他们眼里只有杨春妞。
我给他们买了那么多补品，却比不上空手回家的姐姐。
明明知道我在婆家过得有多艰难，却想掏空我身上所有的钱。
我不给就用铁链子锁住我的手脚，默许弟弟杨成虎玩闹，用雪掩埋我，
又让我在大雪中跪了一夜。
除夕夜，屋内欢声笑语，屋外是被困在冰寒中的我，
也是逐渐咽气的我。
“杵在那儿干什么？！你姐吩咐你的事，还不快去！”
他们一样。
我也要让他们尝尝绝望与痛不欲生的滋味。
“不行，阎王殿下特意让我们留下看着你，就是怕你做出违背天道之事。”
玩着自己断臂的小鬼跳到我跟前，“你可知道做了违背天道之事，你将在地狱之门经历整整500年的折磨方可投胎转世。”
另外一个胸口有个窟窿的小鬼在一边逗着猪:“你也真是挺可怜的。”
“我们帮你，你早日没了怨念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，这人间啊，真是没劲儿。”
断臂小鬼异常兴奋，“我早看不下去了！你放心，一定让他们吃些苦头！”
窟窿小鬼似乎对猪很感兴趣，一直在逗猪玩，他漫不经心开口，
“厨房锅里还有热汤，去把肚子先填饱。”
我呆在原地没有动弹，他侧头看着我:“你不饿吗？”
“可是等会儿他们出来看到我没有干活，还在吃饭……我会被打的……”
断臂小鬼一脸无语地看着我:“你连杀人都敢，还不敢吃饭？！”
从小在打压的环境下长大，我明白我早已形成了软弱的性格，
我曾试图改变，但最终现实只会告诉我，认命是我最好的归宿。
所有的反抗，只会让自己过得更惨。
“反正只剩几天了，你都死了，怕个屁啊。”
我震惊看着断臂小鬼，原来鬼也会说粗话。
但他说得很有道理，
反正都死了，
还怕什么呢？
我去厨房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。
原来新鲜的鸡汤是这个味道，说来可笑，活了几十年，我竟是第一次尝到。
读书的时候爸妈说姐姐要长身体，说姐姐学习压力大，所以姐姐才有资格吃好的。
可他们似乎从来没看到过，我明显比同龄人瘦弱很多。
至于学习，我也永远是班里前三，而姐姐明明成绩永远是倒数。
他们宁愿拿钱给姐姐去读专科，也不愿让我去读能考上的985大学。
18万块彩礼，他们将我卖给了一个瘫痪在床的人。
嫁人后，婆家对这18万块一直耿耿于怀，想方设法让我难堪，好东西自然也到不了我肚子里。
我端着热汤兀自沉浸在回忆里，
“外公外婆，她偷喝鸡汤！”
姐姐儿子尖
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，
下一秒我妈冲进来一把打翻了我手里的鸡汤，
“好你个杨春春，让你喂猪，你偷懒就算了，还干些偷鸡摸狗的事！”
我愣愣地看着打翻在地的鸡汤，耳边传来杨春妞轻描淡写的声音:
“妈，她这么喜欢偷喝，就满足她呗，让她把地上的汤舔干净，这可不能浪费了。”
我妈使劲儿扯着我，
“妞妞说得对，你知道这鸡多贵不？既然喜欢喝，你就给我喝干净！”
站在一旁的姐姐儿子欢快拍起手，“快喝快喝，我要看！是不是和狗狗一样，哈哈哈哈哈。”
我被扯得脚下趔趄了几下，却感觉有股力气在扶住我，
我抬头，看到了一脸不耐烦的窟窿小鬼，和一脸愤怒的断臂小鬼。
我的手完全不受控制，一把甩开扯住我的女人，我甚至完全没有用力，她就被我甩到了好几米外。
我妈一时没站稳，直接摔在了地上，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我，
“好啊，杨春春你个小畜生，真敢反抗老娘了，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手。”
我妈站起身就往我面前冲，刚到我面前就被我扇了一个特别响亮的耳光。
四周诡异的安静了下来，
大家都诧异望着我高高举起的手，以及被我扇得嘴角流血的女人。
我有些僵硬地动了动我的手指，真是我扇的……
“哎哟，打人了，天打雷劈啊，女儿打老娘，呜呜呜呜呜呜……”
我妈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哭了起来，我从没见过她哭，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，
可我还没欣赏够，下一秒腿不由自主动了起来，直接走到她面前，对着她大哭的嘴就又是几巴掌，嘴里也不受控制地说着:
“哭得很难听，给我闭嘴！”
我妈直接被我扇懵了，眼里的愤怒逐渐转变为害怕，
见她闭了嘴我才一把将她推开。
她跌坐在地上，整张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。
我蹲下身和她平视，看到她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，
“妈妈，原来你在面对暴力的时候也会怕对吗？”
那你可知，从小到大的我，生活在怎样的恐惧中。
“畜……畜生！！你还……真……是……反了！”
嘴被扇肿了，依然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