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了。
怪不得赵娣妈撒泼打滚，也要在村委门口闹这一场逼我就范。
但我还是不明白，她都有套房了干嘛还惦记补贴的钱？
而且，她房子哪来的？
据我所知，赵娣爸爸就是一个普通的包工头，他一年得包多少工程，才能在城里买上那么一个三室两厅的大房子？
临近年底，有关工民工讨薪的新闻层出不穷，赵娣这种情况由不得我多想。
难道他借着职务便利，偷偷吃回扣？
因为这场闹剧，领导特批我在家休养了几天，复工后我立马去镇上初中找到赵娣，问她回家有没有受欺负。
赵娣上初二，瘦瘦巴巴的小女孩，往那一站纸片似的，我把提来的牛奶、饼干一股脑塞她手里，问她：“最近学习怎么样？有没有跟不上课？”
我是前年来这个村里做定点帮扶的，赵娣一家是村里委派给我的帮扶对象。
刚时候赵娣刚小学毕业，又瘦又黑，跟在她妈身后在地里刨土豆，我问她这个时间怎么不去上学。
她怯生生地看了她妈一眼，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，说她妈嫌花钱不让她去上。
我们这镇上的小学上学不需要学费，但初中就要交各种学杂费了，虽然说没多少钱，但赵娣妈就是一口咬定家里拿不出这钱，死活不让赵娣去上。
最后没办法，我答应帮她交学费，她妈才不情不愿地答应赵娣跟我回学校。
因为落了整整一年的课程，赵娣跟不上学校进度，我就让她放了学去我宿舍，我帮她从头开始补习。
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，赵娣的功课才勉强跟得上其他人。
赵娣红着眼睛推诿我送她的东西，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看我：“秦姐姐你回去吧，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声，第一反应就是她妈和她说了什么。
我握着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赵娣，那是我们大人的事，你一个小孩子现在当务之急是学习，考个好分数，你不是跟我说过你想考出大山，去城里看看吗？”
提到外面的世界，赵娣的眼神里明显是有向往的。
但触及到我的目光又马上把手缩了回去，“可是我妈说……我妈让我读完今年就回家，她给我找好了人家要送我
块钱呢！”
“你没听她城里还有房子，咋没见她去住过？”
“你咋知道她去没住过，你看她见天不着家，说是打麻将，谁知道到底干啥去了？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
周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赵娣脸色青一块红一块地抢过我手里的文件，把它们撕了个粉碎。
“你们别听她胡说，她这是造谣！”
“好你个秦涵，为了不让我拿低保户故意造我的谣！我要去村委，不对，去市里告你！”
我摆手，一脸无所谓：“随便你去哪告，你刚刚撕的只是复印件，你要想要，我可以打印几份贴满整个村子。”
赵娣妈见把话说到这份上了，也不装了，仰着脑袋拿鼻孔看我：“我有房那又怎么了，那是我家给我弟弟买的，准备过两年给他娶媳妇用的！”
“赵娣妈你说越越不像话了，你爹妈都死多少年了？再说你弟不是进去了吗？没有个十年八年出不来，给他准备房子有个屁用！”
“谁说没用？”赵娣气红了眼盯着说他弟弟进去的那个村民，“我家有钱买得起房子，你眼馋，活该你家穷买不起！你这种人就该打一辈子光棍受一辈子穷！”
我插话大喊：“大家都听到了，赵娣妈自己说的她家有钱，所以根本不需要企业帮扶，真要选上她就浪费了咱村一个名额，让真正困难的村民得不到救助，大家说是不是！”
听我这么说，村民立马跟着起哄。
赵娣见来软的不行，干脆掏出电话准备摇人，边拨号还边放狠话让我等着。
结果她摇的人还没到，警车先一步开到我们村。
赵娣立马就慌了，边跑还边撂下话：“你给我等着，我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开警车的叫王申，是我男朋友。
今天他是来隔壁村调查走访，路过来看我，这才撞见这一幕。
“今天要不是我，你还不知道被那帮人怎么了呢。”
我接过他递来的冰可乐敷在脑袋上，无所谓地耸肩，“能怎么样，她还能再打我一顿？”
“不排除这个可能。”
王申告诉我，来我们村里帮扶的那个企业很有来头，帮扶力度也很大，从省里到市里一层层补贴，到老百姓手里的钱赶得上农民工一年的收
嫁人。”
“什么？”我气不打一处来。
赵娣今年才十五岁，就算是明年也远不到国家承认的法定结婚年龄。
她这是在逼我就范呢。
可我能怎么样，赵娣是她的亲生孩子，而我只是个外人，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。
“好孩子，我跟你妈妈谈，你安心念书，不要让这些影响你的学习，姐姐保证，你一定能顺顺利利毕业的。”
我知道我的承诺不值几个钱，但看见赵娣因为我的话，笑得满足的模样是真的很心酸。
临走前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交给我，说是她妈让转交给我。
我没当着赵娣的面打开，而是找到一个没人的树下，拆开纸条。
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赵娣她妈给我列的清单，小到车厘子，大到各种海鲜、护肤品，还有几个我只在城市专柜见过的大牌化妆品。
我看着这份清单，一股无名火从心里一直烧到头顶。
她这是算准了我放不下赵娣，故意威胁我呢。
不过一个贫困户的头衔，值得这样连自己亲生女儿都算计进去？
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，同事听说这事，一个劲地骂赵娣妈不要脸、得寸进尺。
转头她又劝我，“马上就到年度述职了，上面要派人下来调查满意度的，你好好的城里人下放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帮扶，眼见着马上就能回去了，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。”
我又何尝不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？

，“确实应该一碗水端平，怎么家里人都有就她没有，那人家可不就得闹起来。”
“这事是小秦做得不地道了，赵娣妈什么德行，让她不痛快了，受罪的不还是赵娣她们爷孙俩。”
“啊呀，这么不讲理的人你能怎么办？还不是得顺着。”
赵娣妈听着乡亲们的窃窃私语，骄傲得气焰更盛。
她一脚踢开地上的碎玻璃，“还有我们家老爷子，你也知道他腿脚不好，那我年前让你给我们家门口修路，你怎么一直都没个动静？
“前几天我们老爷子晚上出门摔了一跤，送到医院花了不少钱，这医药费、营养费还有误工费啥的，你得掏！”
乡亲里有人出声：“赵娣妈你这话就不对了，赵爷子又没个工作，整天在家待着也不怎么出门，哪来的误工费让人家掏？”
“对啊，”又有大婶站出来替我叫屈，“小秦干部这一年对你家够好了，又是帮你家孩子上学，又是给你家送东西，人家还帮你找工作，你别得饶人处不饶人。”
“再说那天晚上不是你出去打麻将一直没回，人家赵老爷子担心你出门找你，这才被野狗撵了摔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么回事。”
大妈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摔，“可不是咋地，关人小秦干部什么事，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！”
“怎么不关她的事，她要是把路修了不就没有这回事，我家老爷子不能白遭这个罪，你赶紧把医药费给了，再给我掏五万块钱的营养费！”
我诧异，她倒还真敢想。
赵娣她妈没个正经工作，每个月都吃村里发的低保，她们一家人的医保都是我自掏腰包帮忙垫付的。
年前赵娣爷爷脑血栓住院，也是我忙前忙后伺候，赵娣妈一次没露面不说，还把我买给老爷子的高档补品全卖二手了，换回的钱都不够她打两天麻将的。
果不其然，她一说要赔五万，人群里立马爆发出一阵嘘声。
“赵娣妈你干脆让人家养你得了呗！”
赵娣妈掐着腰挡在村委门口，“政府派你来帮扶我家，那你就得养我可不得对我家负责，不然我马上打市长热线！”
“不光找市长，我还要找省长，谁官大我找谁，到时候把你开除，
我帮村里贫困户缴医保、掏学费，劳心劳力伺候她家老爷子住院，
贫困户却为了两罐奶粉，在村委门口把我打到头出血，
还吵吵嚷嚷，让我赔她五万块钱营养费。
这年头谁弱谁有理呗。
于是乎，我果断撕碎她的贫困申请。
她却趁我给帮扶对象送温暖，找人殴打我，还报废了我一辆车。
既然这样我也不装了。
就继续闹，看闹大了是谁不好收场。
1.
我刚从村委出来，一股大力带着风从背后袭来。
叮叮啷啷的罐头、奶粉碎了一地。
“还村干部呢，这么小气，大过年的拿这点东西上人家串门！”
回头一看，叉着腰朝我怒目而视的，正是我的帮扶对象赵娣妈。
我被砸得脑袋发晕，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额头缓缓流下。
屋外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，同事和几个看热闹的大姨从村委出来，见这一幕，都忍不住皱眉。
“赵娣她妈你好好说话，动什么手？我们小涵好心好意给你送东西，你怎么还打人呢？”
“她怎么不该打！别人去帮扶护家都是送钱送车，就她拿这点东西够干什么的？”
“还奶粉？我们家谁吃得上奶粉，我看她就是存心咒我生不出儿子！故意在这恶心我呢！”
赵娣妈越说越气，掐着腰站在村委门口边哭边大喊：
“快来人啊，村干部不把乡亲当人，低保户没活路啦！”
我忍着晕眩，颤颤巍巍直起身。
“赵娣妈，这些都是我自费给你们家送礼物，罐头是留给赵娣补身体的，她才十五岁，长得比村里六年级的小孩还矮。”
“奶粉是给赵娣爷爷的，老人腿脚不方便，缺钙，这奶粉是买来给他补钙的。”
一听说家里人都有礼物就她没有，赵娣妈立刻就急了，蹭得就从地上站起来，指着鼻子骂我缺德。
“合着全家都有就我什么都没有呗！你这干部怎么当的，一碗水端不平呢你！”
“我不管，他们有的那份我也得有，不然我就去市里上访，我跟领导告状，说你们帮扶干部和我们老百姓不是一条心！”
这会正值中午，听见动静不少乡亲都好奇地聚过来，不一会便围成一团。
周围人指指点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