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登录手机银行，那张存着我们婚房的卡，里面果然一分不剩。

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，事实打破了我所有幻想。

明明我们连位置和户型都选好了，明明说好开春就付首付。

可现在，一切都没了。

我在规划我们的未来，可杜明的未来里，没有我。

我不断调整呼吸，强撑着站起身。

杜明从背后将我环腰抱住，温热的呼吸让我冰冷的四肢有了些许温度。

可他下一句却让我如坠冰窟，我瞳孔颤动，嘴唇发白。

杜明蹭了蹭我的脖颈闷声说：“我爱你，小丽。”

我身体僵硬，心脏猛地颤动，手里的汤勺掉落在地。

清脆的响声似乎让杜明有了几分清醒，看清是我后，他捏了捏鼻梁语气冷漠。

“醒酒汤煮好了给我吧，我去书房喝。”

我心头苦涩，手指掐进掌心才控制住我不断颤抖的身体。

杜明似乎是终于注意到我的不对，皱着眉询问。

“我刚才有没有，说什么？”

我自嘲一笑，摇了摇头。

“你什么都没说。”

我把醒酒汤放在桌上，杜明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露出宠溺的笑容。

“对了，给我削个苹果吧。”

杜明头也不抬地开口，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。

我坐在他对面，拿起苹果，用刀将皮削掉。

杜明当着我的面用方言发语音，却没注意到我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点消退。

指腹传来疼痛，鲜血滴落在地毯，水果刀掉落的声音让杜明一脸不耐。

看到我手指的伤口，他有些烦躁。

“削个苹果都不行吗？算了，你去睡吧，我和家人聊会。”

我关上门，听着外面晦涩难懂的方言，我的身体慢慢无力滑落。

杜明是朝鲜族，可我们在一起七年。

他都十分照顾我的感受，一直用普通话交流。

不管再生气，都不会用方言。

可凡事都有例外，半年前杜明公司出现一个小会计。

刚毕业的大学生，充满年轻朝气，她像朵娇艳欲滴的玫瑰。

俘获了不少异性的心，也让杜明的视线开始不断在她身上停留。

他们是同样的民族，有着一样喜欢登山打球的爱好。

每当我给杜明送饭时，我总能听见他办公室里传来年轻女孩的娇笑声。

和白丽在一起，杜明好像总是很开心。

他们当着我的面，用我听不懂的家乡话聊得热火朝天。

甚至好几次，杜明忘了我的存在。

和白丽走了很远，忘了拿外套，回头看到我时才想起来将我抛之脑后。

可他只有轻飘飘的一句，“不走在等什么？”

说完后，无视我泛红的眼睛，快步追上白丽。

为了能听懂杜明的家乡话，我在网上努力找视频学习。

因此，我听得很清楚。

在我关上门的前一刻，杜明用朝鲜语说的最后一句是。

“等找到合适机会，我就和许晴提分手。”



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我鼻头泛酸，心像是被锁链拽住，一点点下沉。

我坐在床上翻看着我和杜明曾经的相册。

厚厚一叠，是我们七年的点点滴滴。

每一张照片，都是我们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人生。

七年，我们走过了上百个不同的城市。

我们曾在地图街景上看到过我们相爱时，并肩漫步在街头的身影。

我忍不住想，明明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散呢。

以前穷到地下室吃泡面，路过游乐园，都只能远远相望。

到现在租住在市中心，有着温暖的家，可以给对方更好的生活。

记得最开始的那几年，生日蜡烛总是插在小蛋糕上。

我们互相抱着对方在没有暖气的房间唱着生日歌憧憬未来。

杜明冷到发抖，却还是把外套给我，强装镇定。

宁愿自己冷水泡饭得了胃病，也要让我吃好穿暖。

他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，让我坚定认为自己始终被爱。

在他乘坐的飞机出现气流颠簸失控时，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告白。

杜明没有说情话，而是把所有资产积蓄转给我。

即使到生命最后一刻，他都在担心我一个人会过得不好。

我对海鲜过敏，在海边长大的杜明为了我，七年没吃过海鲜。

在流感爆发缺药时，他跑遍全城为我买药，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。

他冻得嘴唇发紫，却站在楼下逆着光朝我挥手。

他会倾听我的过去，给我提供情绪价值。

会在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，彻夜不眠照顾我。

这样的他，居然这么容易变心。

我将照片一张张取出来，全部撕成碎片，放进火盆。

看着我们的笑脸被火舌吞噬，过往彻底燃烧成灰烬。

将所有灰烬扔进垃圾桶，带着我七年的爱和痴一起消失。

手机上收到电费提示，上个月显示欠费七百多。

可明明我上个月在出差，杜明也不可能用那么多电费。

心里出现一个让我浑身颤栗的猜想，我翻找着床褥。

枕头下的蕾丝丝袜，让我愣在原地。

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，可想到他们曾经我的床上做着最亲密的事。

就忍不住泛起心理性恶心，我强撑着精神继续寻找。

抽屉里的口红，浴室遗落的耳环，杜明大衣口袋里的房卡。

所有背叛原来都是有迹可循，白丽的消息弹出。

“嫂子，看到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吗？”

我攥住手机，骨节用力到发白。

嘴唇被我咬得渗透出血珠，口腔里满是铁锈味。

杜明裹着浴巾进来，看到我坐在地上有些愣神。

他从我身边越过，无视我的情绪和崩溃。

像是有些不忍心，杜明还是开口询问。

“你又怎么了？”

不耐烦的口吻，冷漠的眼神。

让我有种错觉，好像眼前的杜明根本不是我爱的那个他。

身体还是，可内里的灵魂，早已经替换。

我站起身指着地上的东西，笑中含泪。

“这些，你都不作解释吗？”




春运期间陪杜明回家过年，因为余票不足我只能全程站着十个小时。

想登录软件查看余票补票时，却发现我已经成功购买商务座。

等我找过去时，我看见杜明的女同事正靠在他肩膀上。

坐在我的位置朝我挑衅一笑，杜明看到我的瞬间有些慌乱。

“许晴，小丽她身体不舒服，没有余票了。

我就让她和你换了，你能理解的吧。”

白丽亲密挽着杜明胳膊笑着说：“嫂子，我有些晕车，借杜明哥用用。”

杜明将手臂轻轻挣脱走向我，列车却猛地颠簸。

离我最近的杜明却是第一时间回头抱住白丽，任由我狼狈倒在地上。

这次我没有再争执不休，而是平静地起身离开，在下一站下车。

看着离去的火车，我想。

也许，我们的感情早就脱轨了。

......

杜明回家的时候，喝得醉醺醺的，我把他搀扶着放在沙发。

整理杜明外套时，我摸到口袋里凸起一大块，拿出来后发现是戒指盒。

里面是一枚精美的求婚戒指，我心跳加速，眼泪滑落脸颊。

七年的等待，终于等到了结束的这一天。

我跑去洗手池，将手仔细擦洗干净后，满怀期待戴上戒指。

可我的笑容却一点点凝固，戒指卡在无名指，再也无法往下。

我的喉头发紧，像是吃了麦芽糖，无法吞咽，张不开口。

我试了十几次，直到我的手指红肿，被戒指划伤。

我才终于放弃无谓的挣扎，七年，杜明无数次将我的手放在掌心。

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尺寸，唯一的可能就是，这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。

这个事实让我像即将散落的积木，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
冷风灌入脖颈，我的血液一点点凝固，心像镀上了一层寒霜。

踉跄着去厨房煮了醒酒汤，我想搅动汤底，却发现手抖得厉害。

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桌面，和外面的雨声一样断断续续。

像门锤一样一下又一下砸着我的心脏，直到被砸出空洞，被失望灌注。

上衣口袋震动的声音拉回我的理智，我打开手机，看到的是白丽发的视频。

在红色酒席和满天烟花中，她代替我的位置和杜明十指交握。

像一对新人对着长辈敬酒，杜明侧脸的笑容不想作假。

比起他回家倒头就睡的不耐和困倦，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这样开心的杜明了。

醒酒汤咕噜噜冒泡，视频结束时，我愣了很久。

原来，我的位置，随时都可以被替代。

失望的情绪像一团乱麻的线将我紧紧缠绕，越收越紧，直到快要窒息。

白丽发来消息，“你以为杜明存钱是为了你们的婚房吗？

你看看余额，就都明白了。”

我看向杜明放在桌上的手机，强忍住快要晕厥的窒息感。

密码试了几次，无论是我和他的生日，还是纪念日都是错误。

最后一次机会，我突然想起杜明提过一次白丽的生日。

我颤抖着手输入000721，手机果然成功解锁。

我说不清现在的感受，理智像多骨诺米牌一样被击落倒下。

自己的真心就像被硫酸在一点点腐蚀，疼得要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