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当晚回家，我的行李已经被江晴送进狗窝。
她把我锁在里面，看着几条恶犬对我虎视眈眈地龇牙狂吠。
“叶璟，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，什么时候和子航道歉，什么时候你再出来。”
见我抱住双膝蜷缩在角落，陆子航面露恶意。
他拿出一盆碎肉，“为了不让他们伤害叶哥，还是先喂它们吃饱吧。”
他手一抖，尽数撒在我身上。
恶犬狰狞地向我扑来，血肉飞溅，我惨叫着躲开他们的啃噬。
江晴却捂住陆子航的眼睛，柔声道：“真恶心，看了都脏人眼睛。”
他们离开后，我用尽力气躲闪。
直到狗玩腻了沉沉睡去，我才得以解放。
第二日被放出来后，我衣衫褴褛，几乎没一块好肉。
江晴见状却皱紧了眉头，“你弄成这样，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？”
“滚去换身衣服去参加公司的新品发布会，别给我丢人。”
我垂眸看去，昨日穿着的西服已经成了碎布条，散发着血腥的臭味。
不能蔽体的衣服下，是我满是咬痕，血窟窿的身体。
我苦笑一声，这般狼狈的样子还要拜她所赐。
可我懒得辩驳，只想等新品发布后便和她提出离婚，成全她和陆子航这对佳偶。
令我没想到的是，作为主设计师的我却被江晴拦了下来。
她示意陆子航上台介绍，对我冷声道：“子航都告诉我了，你偷他的发明设计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
“像你这种偷鸡摸狗的垃圾，不配待在我们公司！”
她的斥责声响起，周围同事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。
从原来的敬佩变成了嫌弃。
“叶总监居然是抄袭别人的设计，怪不得这么厉害。”
“我就说他一个二流院校毕业的东西，懂什么是人工智能吗，原来都是偷来的！”
“看他平时一副不近人情的高冷样子，连他老婆江总都这么说了，怎么可能是假的。”
他们的鄙夷声传进我耳中，我却只有心血被偷走的愤怒，没有因江晴的行为难过分毫。
台上随着记者的提问，陆子航面色逐渐惨白，发言愈发磕巴。
最后，他竟直接晕倒过去。
江晴急匆匆把他揽在怀中，怒斥我，“是不是你搞的鬼，故意派人为难子航！”
“你嫉妒心真重，我看还是没受够教训！”
“你撵走子航，逼迫我嫁给你，现在又偷走子航的设计，你这种下贱货色，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。”
周围满是看好戏的眼神，我仿佛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。
江晴做子宫肿瘤手术，我整日不眠不休照看，她不能怀孕生子，我虽然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，却依旧咬牙接受安慰她，她说公司实力不够，我就一周待在实验室只为设计新产品。
我对她从责任变成爱。
所有人都嘲笑我是江晴地舔狗，眼巴巴凑上前求她怜惜。
好好的学霸不当，偏偏要做她的恶犬。
没人知道，和江父的约定促成了这一切，但后来的陪伴守护都是因为我对她的爱。
只是如今，我的一切付出，在她眼中都是我活该，是我亏欠她的。

3
江晴当晚没有回家。
我没等到和她提出离婚，却等到了陆子航发来的挑衅视频。
画面中，他躺在病床上，江晴不着寸缕地依偎在他怀中。
身下的床榻已经被水渍洇湿。
他得意地摩挲着手下白嫩细腻的肌肤，将义眼抠出来在手中把玩。
叶璟，因为这么一个花钱就能买到的义眼，江晴就能忍心把你弄瞎。
你在她心里连条狗都不如，识相的话就滚远点。
我一句哭诉，她这次是要你的眼睛，下次可就是要你命了！
他的挑衅却激不起我心中一丝波澜。
我不再爱江晴，照顾她不再是我的责任时，我竟莫名松了口气。
第二日和她一起回家的，还有陆子航。
他见我面无表情，苦涩一笑，“叶哥，你不想看到我的话，那我就彻底消失在你们世界里。”
“晴晴车祸之后离不开我，我只能陪在她身边，既然你介意，那我走就是，以后你照顾好她。”
他转身便要离开，却被江晴焦急地拉住手腕。
她恶狠狠地瞪着我：“谁需要你照顾，看到你就反胃。”
“子航，他哪配和你比，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“你别生气，我不会给叶璟一点好眼色！”
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，陆子航心疼地搂住她的腰，叹息道：“当年我不该离开的，如今你也已经结婚，我更不配出现在你身边。”
江晴却踮脚吻上他的唇，发誓道：“子航，你在我心里，永远是唯一。”
他们情真意切的模样，看上去格外感人。
可我只觉得被戳瞎的眼睛痛得麻木。
有好事者将新闻发布会的事发到网上。
网友都在咒骂我：插足别人的感情，还偷别人的设计成果，卑鄙无耻！
江家当年就不该资助他，才考上一个二流破学校，真是养了个白眼狼，现在还成了独眼龙。
这种下作的男人，倒贴都配不上江总。
江晴心情很好地一条条给我念着网上的评论，讥讽道：“认清自己的地位了吗，你只配跪下给我舔鞋子。”
没人清楚江家资助我的真相，也不知道我和江晴结婚的实情。
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贪慕钱财，想吃绝户的无耻凤凰男。
是我拆散了真心相爱的江晴和陆子航，就连我的设计都是抄袭偷窃他的成果。
可笑至极。
我深爱的妻子为了初恋让我背负骂名，弄瞎我一只眼睛，还想让我对她下跪认错。
“江晴，你扪心自问，即使你什么都记不清了，但我们甜蜜的合照是假的吗？我们一起做的陶塑一起拼的城堡是假的吗？”
“你不过是选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，你只爱你自己！”
宁愿我被千夫所指，她也只相信陆子航说的话。
我的话让江晴愣在原地，久久没有动作。
良久，她才气冲冲地摔下手机。
摘下结婚戒指扔在垃圾桶里，摔碎我们烧制的陶塑小人。
看着墙上的结婚照，她抡起凳子砸裂玻璃相框，一把火烧了合照。
“叶璟，你在说什么鬼话，我爱的人永远只有子航！”
“你说的那些过去都是假的！别想骗我！”
看着她因歇斯底里而扭曲的漂亮脸蛋，我叹了口气。
拿出离婚协议书递给她，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，那我放你自由。”
“提前祝你和陆子航百年好合，我们离婚。”

1
结婚纪念日这天，老婆却把迎宾的照片换成了她和初恋。
江晴的好友纷纷起哄。
“晴晴和陆子航郎才女貌，天生一对。”
“叶璟，毕竟晴晴现在不记得你了，你别因为这点小事闹脾气。”
我挤出一抹笑容，叹息着将苦水咽回肚子里。
下一秒，陆子航指着我鞋底被踩坏的义眼惊呼，空洞的眼中流出泪水。
江晴红着眼将一把叉子剜进我眼中。
我在剧痛中晕了过去，再醒来时所有人都劝我别怪罪精神错乱的江晴。
江晴不记得，我被她戳瞎的眼睛此前因为救她而失明。
眼角膜还是她爸爸离世前捐给我的。
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他的女儿，守住公司。
如今我眼睛被毁，承诺作废，只盼余生和江晴不复相见。
......
医生为我检查失明的左眼时，江晴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一旁。
好友在一旁劝我想开点，“叶璟，当年要不是有好心人给你捐献眼角膜，你早该瞎了。”
“江晴也不是故意的，她车祸导致精神错乱，只记得自己爱陆子航。”
江晴瞪了我一眼，不耐道：“他这么小肚鸡肠，估计还在心里埋怨我呢。”
“你踩坏子航义眼，我弄瞎你一只眼睛都是便宜你了，再唧唧歪歪的另一只也别想要了！”
到了她口中，做错事的人变成了我，我活该受到惩罚。
这些年，陪江晴从校服到婚纱，我对她言听计从，百依百顺。
甚至为了她一句自己上大学好孤独，我就放弃了顶尖学府清北大学的报送，在志愿上填报了和她一样的二流院校。
卑微得像条狗一样的我，怎么可能同江晴置气。
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，却没人知道我已经下定了离婚的决心。
见我沉默不语，陆子航故作委屈地拉住江晴的手。
“晴晴，别以为我破坏你们的感情，都怪我没放好自己的义眼。”
“叶哥，你若生气就冲着我来，打我骂我都可以，别吓唬晴晴。”
他这副模样让江晴怒火中烧，她一脚踢在我的凳子上。
我原本因疼痛无比虚弱，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。
她脚上的高跟鞋踩住我的手来回碾压，拿起一旁的针筒对着我完好的眼睛扎了下去。
我来不及闪躲，只能看着针尖逼近。
一旁的医生慌忙握住她的手腕，“小姐，你丈夫已经失去一只眼睛了，你还忍心伤害他吗？”
江晴甩开他的手，向踢垃圾一样踹了我几脚。
“装可怜给谁看呢，真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和你这种贱民结婚。”
“一个孤儿也配自称我老公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。”
“我告诉你，再敢惹子航难过，我就打碎你这身骨头，看看到底硬不硬。”
如今的她，不记得自己被陆子航抛弃，不记得我陪在她身边为她补课，不记得我们相依相偎的日日夜夜，不记得她缩在我怀里说今生今世都不分离。
反而把我视作破坏他们感情的垃圾。
我勾起嘴角，自嘲地笑了笑，“江晴，等你都记起来，一定会后悔的。”
她冷嗤一声，轻蔑道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，也配让我后悔？”
“和你结婚就是天大的恩赐了，我怎么对你都得受着，这是你欠子航的。”
她已经完全忘了，我的眼睛是因为救她被打瞎。
江父离世前将眼角膜捐给我唯一的要求，就是照顾好江晴，让公司做大做强。
我从不欠她什么。
我真正对不起的人，只有这些年为她放弃学业事业的自己。
江晴挽着陆子航的手臂离开时，还警告着我，“叶璟，你安分一点，别逼我教你什么叫听话。”
“我养条狗还知道摇尾乞怜，你以后就住在狗窝吧，学学怎么对主人唯命是从。”
看着她的背影，我仅剩的眼中竟流出一行血泪。
医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，“先生，需要我帮你报警吗？”
我摇了摇头，轻笑一声，“不用，我们很快就会离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