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给纪慕的第七年，我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。
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，我不再在乎纪慕去了哪里。
任由他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工资打给情人，又为了她选择外派到偏远地区，只因那是她的老家。
我捐了全部身家，签好了离婚协议书。
他在做着左拥右抱的美梦，而我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离开。
......
收到医院的最后通牒的时候，纪慕的小情人找上了我。
［你一直知道我们俩之间并不清白吧。］
她说的笃定又轻蔑。
眼神透着怜悯：［你背过来的那个包，是他第一次送你礼物吧？］
［看得出来你很爱惜它。］
［不过，那他买给我的，但是这个款式过时了，我不喜欢。］
［你也知道的，他的钱不多，所以他最初是打算去退掉的。］
［但是我想到姐姐这么多年，连一束花都没有收到，就让他带回来给你了，听说你收到的时候都感动的哭出来了。］
她残忍的看着我：［男人的钱在哪里，爱就在哪里。］
［离开他吧，他心不在你那，强留着对你也没用不是吗？］
我有些麻木。
逼着自己继续问：［来都来了，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，说不定我可以如你所愿呢。］
她叹了口气，拿出手机，打开录音软件开始播放：
你不爱她，为什么要娶她呢？
我家里需要有一个免费的保姆，而且你不是打算怀孕了吗？到时候我让她去给你伺候月子。
不要紧，就说是我给她找的工作，她那么喜欢钱一定会同意的。
我出钱，钱也会回到我手里，皆大欢喜。
声音清晰，让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。
这就是他的真心话。
录音播完，手机屏幕变暗，照着我面无表情的脸。
［我说他怎么会好不容易在这里租好了房子，工作稳定的时候提出外派A市三年。］
他外派的消息带回家后，无论怎么问他原因都不说话，我的好婆婆就一直以为是我撺掇的。
我当时就猜测这个外派是他想要的。
为了这个情人李月。
他们俩已经不满足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了。
外派的地方又正好是李月的老家，两人可以以夫妻的名义正式同居。
就仅仅因为这个。
纪慕就这么坚决的放弃了打拼多年才在大公司站稳的脚跟，放弃了一条康庄大路。
不愧是真爱。
我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眼前的真爱。
满脸的天真与稚嫩，谈到纪慕时眼睛里满是崇拜，就好像看到了脚踩七彩祥云的大英雄。
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好骗了。
我捂着有些疼的胃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里，［你说得对，他现在喜欢的是你。］
［但我劝你见好就收，他这个人只爱他自己，现在你年轻漂亮好忽悠，他就对你好点，等你岁数稍长，你就会是下一个我。］
［一个自私狠毒的男人是不会有爱的，我陪他一步步长大，见证了他所有的不堪和过去的狼狈，他觉得他在我面前威风不起来，所以他不喜欢我，他想踹了我。］
［不要落的和我一个下场啊。］
她不会和我一样的。
因为我快死了。
我拿着在路边随便买的菜回了家。
见我回来，他立刻鬼鬼祟祟的将手机倒扣下。
其实他也不用藏，反正每次都掩饰的很是失败，他在做什么，我一直心知肚明。
他起身接过我手里的塑料袋，打开一看，愣住了：
［怎么这么素？没有肉吗，我想吃螃蟹了。］
就他那点工资还想顿顿高级菜，以前吃的好都是我花的嫁妆和自己挣得钱。
更何况每次的那点工资他还基本都给李月买礼物了。
这里的房子靠近市中心，房租比快比他工资高了，就为了能让他多睡几分钟。
我都不敢想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撑下来的。
这些话，我曾经无数次和他说过，这一次，我不想再提了。
［我们没有钱了。］
许是心虚，他没有继续问。


顺从的接过菜，递给了厨房里的婆婆。
看到只有这一点菜后，她生气的走出来骂我：
［你个贱蹄子，把我儿子的钱都花光了，让我儿子就吃这点东西，我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！］
［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门，这么长时间连个蛋都不下！就该让我儿子打死你！］
我看了看和往常一样站在旁边沉默不言的纪慕，冷笑了声：［是我花光的吗？你问问你的好儿子，钱都去哪了？］
［每个月都送花送包，你可真有钱啊。］
他的妈妈在农村待了大半辈子，言行举止早就有些落后了，这样的无故辱骂我受了这么多年。
［我没怀上孩子，你猜猜是因为什么？］
［因为你的好大儿每次事后都会把避孕药磨成粉放进我的水杯里啊。］
这时的纪慕终于无法继续沉默：
［我只是现在挣得太少，我怕养不起一个孩子......］
没等我说话，想孙子想疯了的婆婆先不干了：
［你生下来就能养了，给口饭吃不就行了，就为了这点事你就不让她怀孕？］
纪慕烦躁的冲婆婆大喊：［现在养孩子哪有这么简单，你能不能不懂就把嘴闭上！］
呵，原来他也是可以反驳他妈的，他只是不愿意为了我这样做罢了。
［你敢让我查下你的转账记录吗？］
我将矛头对准真正的罪魁祸首。
［你这个月的工资又花到哪里去了？］
纪慕有些犹豫：［月月家里有些急事，我先......］
我了然的点了点头，看来这一次又得喝西北风了。
纪慕怕我不依不饶，想和以前一样假装出去加班实际去李月家住着。
［最近花销大，我得多加会班，以后我们......］
我冷淡的说：［没有以后了，离婚吧。］
纪慕猛地看向我。
他没有想到我就这么轻易的说离婚。
他有些生气：［你不要后悔就好。］
后悔？
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。
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，爱的刻骨铭心。
我不懂爱情里的套路和手段，我只知道相信他和全心全意对他好。
我用我的青春和心血供养了他七年，就换来了这么一句话。
他还是选择了出去“加班”。
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夜不归宿，我再见到他的时候，已经是凌晨了。
其实这么长时间，我也并没有睡着。
只是在预估着我仅存的一些财产，安排我的后事。
直到旁边躺下了一个人。
［还在赌气呢？］
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移，我翻身让他的手落空。
他愣了一下，耐着性子继续哄我：
［我知道你今天说的都是气话，你那么爱我，怎么会舍得离开我？］
［孩子以后总会有的，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？为什么非要现在生呢。］
屋子里太黑了，黑到我看不清他说这话时的神色。
所以我站起身来开了灯。
看着他衣领后侧的唇印，嘲讽的笑了笑：
［离婚吧。］
我坚决的态度，终于让他明白，我是认真的。
他不耐烦的站起来，拢了拢衣服，［你到底在闹些什么？］
［日子过的太安生了，非要找点事做吗？］
［我每天上班很累的，不想陪你耍这些小脾气。］
［再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，还结过婚，还有谁会要你。
这些话像刀子一样，刻在我的心上。
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心话，他觉得我除了他没有别的选择，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情。
事到如今，我却还是心存一丝希望。
［纪慕，］我捂着胸口，低着头，［如果我还有一个月可活......］
他不耐烦的打断我，［你怎么不问，如果你变成毛毛虫，我还爱你吗？］
［你有完没完啊林茜，成年人了，怎么还是这么幼稚？］
［你要是真得绝症了，那就去死啊。］
他说的轻巧极了，荒诞的像是一个笑话。
可我知道，他是认真的。


我们俩的争吵还没有结束，他的手机就响了。
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，他脸上的不耐全都消失了。
边往外面走，边接起电话。
我隐隐约约听到了电话里的女生撒娇声。
是李月的声音。
李月是他在工作上的下属，两人日久生情。
在她身上，纪慕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朝气和冲劲。
小有所成的小领导和刚出学校，步入社会的迷茫少女。
两人一拍即合，顺理成章的在一起。
他每次都跟我说这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，没有任何私人感情。
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己谈起李月的时候，眉眼到底有多么温柔。
这些是我婚前曾经得到的东西，婚后就再也没有过这个待遇了。
算了，总是要放下的。
我也不得不放下。
纪慕穿好衣服，回头道：［项目出了点问题，我回一趟公司，就不回......］
我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，［今晚又不回来了是吗？随便你，尽快在工作日请个假，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。］
这一次，他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。
他有些犹豫的问我：［虽然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奋斗，但是你不生气了吗？］
还为未来奋斗？
他的脸皮可真厚。
我懒得再拆穿他了，反正每次我不管说什么，他都会说他们这是纯正的同事情。
我也很少再为这种事情生气了。
就连上次他因为李月身体不舒服，所以把我扔在回娘家的高速上转身回去，我好像也不生气了。
还有一次我和李月同时高烧不退，他把我的退烧药都送给了李月，让我自己多喝热水。
这么多年，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，我甚至都懒得去记了。
这么多事累积到现在，我彻底累了。
三个人的爱恨情仇，我就不参与了。
我说我不生气，他却不愿意了。
他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我：［上一次就是因为你不让我去，所以我们那个项目就没有办成。］
［我损失了几万块的奖金。］
这话说的，他的工作能力本身也就办不成那个项目。
竞争对手一直在盯着呢。
虽然这个人我不想要了，但是我也不想背这么大的黑锅。
［怎么，你的项目都是在助理的家里谈的吗？］
［你的微信当时登在电脑上，没有退出，她邀请你去她家吃饭的消息都被你置顶了。］
李月并不会做饭，但是她家请了阿姨。
说起来，她家请阿姨的钱还是纪慕出的。
我也不会做饭，但是为了省钱，我都是根据网上的教学视频自己学的。
不知道切了多少次手，留了多少道疤。
没想到我为他省下的钱，都被他花到别人身上了。
纪慕看着我毫不心虚：［项目都是在饭桌上谈出来的，你又不懂这些。］
他都把自己催眠了。
不想再听他说话，我开口催他：［赶紧走吧，再等会儿，又不知道要磨出你多少礼物。］
纪慕眼神闪了闪，［你不要在家总是胡思乱想，我真的就是谈工作，很快就会回来的。］
最开始的时候，我是真的相信他是去谈工作。
体谅他的辛苦，所有的家务事我都一手包办。
现在我才发现，我托举的是一个人渣。
关门声响起，脚步声一点一点消失。
我不再失眠，不再等待。
我睡的很熟。
像是提前熟悉永恒的安宁。
本来以为已经撕破脸后，我们可以很快顺利离婚。
没想到几天过去，离婚证我没见到，连他的人我也堵不到了。
他现在开始直接住在了外面。
今天我不忍了，找李月要了地址，直接找上门去。
［你们要不等和我离了在恩爱？］
［我们今天去申请离婚，一个月后拿证，左右慢了点，但也名正言顺。］
［还是说你们还是更喜欢这种偷情的快感？］
李月巴不得我闹大，好让她赶紧上位。
听我在门外喊话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迎了进去，我第一次踏进了他的另一个家。
进门就是巨大的一张两人的婚纱照，看水印是我当初没舍得拍的那家拍的。
纪慕正在里面给她庆祝生日，蛋糕又大又精美，透出来购买者的用心。
我忍着怒火：［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务繁忙。］
他心虚的站起来，一言不发。
［我们现在就去申请离婚。］
他眼睛有些发红，却还是站在原地，沉默。
［纪慕，你都有新家了，这叫出轨，不要再拖着我了。］
说到了他的痛处，他终于坐不住了。
［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？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