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在干什么？！”
他的声音沉了几分，目光迅速扫过众人，最后停在许清秋身上。
“许清秋，你消失这么久，一回家就开始发疯对吧？”
顾晏城焦急地小跑到林含霜身边，眼神上下打量着。
仿佛林含霜是什么娇贵的玉器，轻轻一碰就会碎掉。
许清秋看着男人眸中从未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眼神。
果然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他的第一指责对象都是自己。
林含霜咬着唇，声音软弱中带着几分颤抖：“晏城......我没事......清秋她可能是太生气了，才推了我一下。”
“我推你了？”
许清秋冷笑，毫不犹豫地拆穿她。
“林含霜，下次记得把沙发上的抱枕挪走，不然摔得这么‘舒服’，谁信？”
顾晏城目光扫向沙发，果然看到林含霜倒下的位置，正好有一个厚厚的抱枕垫着。
他心中刚闪过一瞬疑虑，顾朗就在一旁号啕大哭了起来。
“就是妈妈推的林阿姨！”
“妈妈回来不关心我也就算了，她还骂我和林阿姨把家里搞乱了，可是我生病，林阿姨一直忙着照顾我，根本没时间收拾！”
“妈妈坏，我不要再看见妈妈了......”
林含霜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惨白，喉咙一哽，“小朗，别说了，你妈妈肯定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许清秋。”
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，顾晏城起身自上而下怒视着许清秋。
“给含霜道歉！”
“道歉？我没那个时间。”
多说无果，反正结果都那样。
而且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许清秋径直走到顾晏城面前，将离婚协议摔在他怀里。
“签了吧。”
顾晏城皱着眉，沉着脸低头翻开离婚协议。
指尖微微用力，纸张被捏出一道折痕。
离婚协议里的每一行字仿佛都在提醒他，许清秋是认真的。
他抬起头，目光阴沉地盯着许清秋，嗓音冷得像被冰雪覆住。
“许清秋，你以为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，我就会原谅你？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，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。
许清秋像是听了个笑话，挑了挑眉，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：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她连半点辩解的兴趣都没有，语气冷得让人心口发闷。
顾晏城心头一震，许清秋平静的态度像是当头一棒，将他的情绪彻底搅乱了。
以往那个会为他的一句话而患得患失的许清秋，去哪里了？
一股莫名的慌乱从心底升起，他咬着牙将离婚协议重重摔在桌子上，声音冷硬。
“这件事，等我回来再说！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许清秋一眼，直接弯腰将林含霜从沙发上抱起。
“晏城，我......我真的没事，不用去医院了......”
这种天大的好机会，她怎么能错过？
林含霜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柔弱和不安。
“你要不先哄哄清秋，他说不定只是太生气了才会跟你开离婚这种玩笑......”
“别说话。”
顾晏城脸色沉沉，强硬地打断她，“你晕倒是老毛病，不去医院怎么行？”
他说得理所当然，像是理智的关心，但话语里的焦虑藏都藏不住。
林含霜原本还想再推拒几句，但顾晏城的强势让她不敢多说。
只能露出一副柔弱的模样靠在他怀里。
许清秋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，心里原本已经冷透的情绪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。
她自嘲地弯了弯唇角。
原来离婚这件事，在他心里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。
他第一时间关心的，永远都是林含霜。
而她呢？
即便把离婚协议摔在他脸上，也不过是被当成了闹脾气的笑话。
就在这时，林含霜仿佛察觉到许清秋的情绪，抬起头，眼神幽幽地看了她一眼。
嘴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幅度，带着几分得意与挑衅。
——你永远比不过我。
许清秋看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，心头一阵冷意翻涌，却在下一刻猛地冷笑出声。
声音清亮冷冽，直刺顾晏城的耳膜。
“顾晏城，签个字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吧？”
她站得笔直，像是一道利剑，目光犀利地落在他身上。
顾晏城的步伐一滞，眉头皱得更紧，沉默几秒后才冷声开口：“许清秋，你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？”
“我很冷静。”
许清秋淡淡道。
顾晏城心底一阵烦躁，他下意识攥紧林含霜的手臂，像是用力就能压下心头的焦灼，声音低沉。
“最近公司动荡，你现在提出离婚，只会给外面留下话柄。”
“再说，老爷子身体也不好，知道了会气出毛病来。这种事，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再谈。”
他的话义正词严，仿佛她才是那个不顾大局的人。
许清秋怔了怔，顾晏城的公司什么样她不关心。
可老爷子是顾家对她最好的一个。
而且俩人前几天才在老爷子面前演了一出恩爱夫妻的好戏，如果现在把离婚的消息传了出去......
她不想让老爷子伤心难过，仅此而已。
“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。”
顾晏城喉结微动，却没说话。
沉默，就是最好的回答。
许清秋眸底彻底没了温度，“你放心，我耗得起。”
她说完，弯腰将离婚协议捡起，动作利落，指尖却微微泛白。
林含霜见状，心里暗暗窃喜，嘴上却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：“清秋你别误会，晏城不是那个意思，他只是太累了，才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
许清秋毫不留情地打断她，目光冷得像冰刃。
“林含霜，你倒是希望我早离婚，好给你腾地方，对吧？”
林含霜脸色一白，嘴唇蠕动几下，最后一声不吭。
顾晏城眉头拧得更紧，低沉地道：“够了！许清秋，你别在这儿胡闹。”
“谁在胡闹，你心里清楚。”
许清秋冷笑，拉着顾欢转身就走，根本懒得再浪费一秒。
她的背影纤瘦倔强，步伐却无比坚定。
顾晏城盯着她的背影，心里莫名涌上一阵烦躁不安。
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却又说不上来。

三天前，原来的合作对象又一次给许清秋发出了合作邀请。
她当年在京城炙手可热，经她的手调出的香，一毫升就能卖出五位数的天价。
但她已经洗手作羹汤了这么多年，已经对自己没信心了，没想到，还能有人对她调的香念念不忘。
甚至，有位宋先生，出了十倍的价格请她出山。
宋先生......
许清秋垂下眸子，将这三个字在唇齿边碾了碾。
会是他吗？
至于为什么是一个月后。
因为还有二十天，就是女儿和儿子幼儿园的比赛，要求父母一起参加，他们精心准备了一个月，她想参加完再走。
作为最后的告别。
至于剩下的十天时间，足够让她处理好这边的所有事了。
女儿，她会带走。
至于儿子和丈夫，他们，她统统不要了。
......
许清秋回到家，刚推开门，就听见里面传来顾朗开心的声音：“林姨姨，要是我的妈妈是你就好了，我妈妈从来不让我吃这些。”
许清秋抬眸看去，此刻儿子的面前摆着一大堆垃圾食品。
一旁的林含霜笑道：“你妈妈生了你之后，就没工作过，当然不懂科学教育，她这一套早就过时了！她现在是老古板！”
许清秋只觉得讽刺。
她废寝忘食的上育儿课，考营养师证，早上四五点起来煲汤，让顾朗注意饮食。
现在......却成了老古板？
这个家里，没有人在意过她的付出。
顾晏城则是半靠在沙发上，神态轻松，对林含霜的话不置可否。
哪怕对方吐槽的人是他的妻子，他依旧无动于衷。
就好像，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。
许清秋心头一片麻木，只觉得累。
这段婚姻，他们都过够了，确实是时候离开了。
看见许清秋站在门口不动，顾朗吓得直往林含霜背后躲：“妈妈，你站在那里吓我一跳，好像老巫婆，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？”
顾朗语气里的失望十分明显，就好像她不该回来似的。
桌子上，一个小小的手工蛋糕被随意丢在一旁，奶油化了，显得狼狈不堪。
许清秋皱着眉，把被毁了大半的蛋糕拯救出来，语气多了丝冷意：“这是我给你们做的生日蛋糕。”
“我知道啊。”顾朗从林含霜身后抬起头，语气十分无所谓，“只有妈妈做的蛋糕才这么丑，看着就不好吃。”
认出来是她做的，还像垃圾一样堆在一旁？
许清秋心头木然。
她熬了几个夜，连饭都没好好吃。
知道顾朗对很多材料过敏，她费尽心思研究配方，好不容易做出来了这一个。
在顾朗的心里，却不值一提。
儿子对她的付出，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视。
一旁，顾晏城眉眼散淡，凉凉开口：“自己做的蛋糕不卫生，含霜买了。”
林含霜拿出一个双层蛋糕，顾朗笑着接过，放在餐桌上打开，欢呼一声。
“是我最爱的巧克力！林姨姨最好了！我最爱林姨姨！”
顾朗的欢呼未散。
许清欢将被毁了的蛋糕砰地丢进垃圾桶里，这动静让顾晏城忍不住皱眉。
顾朗也愣了下。
许清欢将一张卡递到林寒霜面前。
她的语气淡漠：“既然顾朗喜欢林小姐的，以后就麻烦林小姐照顾顾朗的吃喝，这笔钱就算我的答谢。”
她是顾朗亲妈。
法律规定了她的抚养义务。
这笔钱，就是她对顾朗最后的义务。
他不是喜欢林寒霜，她成全他们。
她这个亲妈不伺候了！
她转身离开。
顾朗头一回见到许清欢这样决然的模样，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顾晏城的衣角。
“爸爸，妈妈是生气了吗？”
生气？
许清欢平时温顺体贴，从未动过怒。
现在因为一个蛋糕，生的哪门子气？！
“不用理她。”顾晏城蹙了蹙眉，却不以为意地安抚道。
许清欢回到房间后，一道小小的身影推门走进来。
是顾欢。
她捧着丑丑的蛋糕，上面还点着一支蜡烛。
许清欢怔了下。
那是她丢进垃圾桶的蛋糕。
女儿捡起了干净的部分，重新带到了她面前。
“妈妈，生日快乐。”顾欢迈着短短的腿，把蛋糕放下坐在许清秋旁边，“我喜欢妈妈的蛋糕。不想让妈妈的心意浪费。”
许清秋垂下眸子，摸了摸顾欢的脸，把她搂在怀里。
其实，今天也是她生日。
但是，他们都忘了。
只有女儿还记得。
“妈妈想回外公外婆家了，欢欢愿意跟妈妈走吗？”许清秋问。
顾欢重重的点了点头：“爸爸和哥哥对妈妈不好，所以欢欢支持妈妈走！妈妈去哪里，欢欢都愿意跟着。”
许清秋笑了笑，摸了摸她的头。
就连小孩都看出来他们对她不好，她自己却一股脑的坚持了这么多年。
既然他们都想让白月光做妻子，做妈妈，那她就成全他们。
参加完幼儿园的亲子会，她会带着女儿回到京城。
到时候，她的事业也可以重新开始。
......
第二天一早，趁着两个孩子都没醒，许清秋下了楼。
顾晏城正坐在餐桌前，听见脚步声，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眸：“帮我倒杯咖啡。”
许清秋没动，反而坐到对面，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：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眼前的女人气质带了一分疏冷，顾晏城狠狠拧眉：“因为昨天医院的事？还是因为没吃你的蛋糕？”
许清秋扯了扯嘴角。
看吧，其实他都知道。
他知道这么做她会不开心，但他还是做了。
见她不说话，顾晏城又道：“一个蛋糕而已。许清秋，最近我很忙，没空陪你闹。”
“忙？”许清秋淡淡地看着他，“没空陪我，但有空陪林含霜？”
“许清秋，你能不能懂事点。”顾晏城的眉头皱得更紧，脸色十分差劲，“我们的事，跟霜儿无关。”
“明天下午，民政局见，我等你跟我离婚。”
不等他的回答，许清秋站起来干脆利落的转身，却发现，顾朗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。
顾朗拧着眉，有些不高兴：“妈妈，你要和爸爸离婚吗？”

林含霜的手弹钢琴，做不了粗活。
她作为妈妈，就该任劳任怨？
没结婚前，许清秋的手甚至可以掂量出香料多一克还是少一克，被人称为神之手。
后来有一次顾朗贪玩，不小心从梯子上跌下来，许清秋为了救他，骨折了。
从此她再也摸不出来香料，甚至连小称都拿不稳。
而事后，顾朗和顾晏城却埋怨她不把梯子放好。
心头一阵麻木，许清秋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。
听到电话忙音，顾朗似乎回过神。
他意识到好像妈妈听到了自己说的话。
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？
妈妈从来不会生他的气。
就算生气，他哄一哄就好了，反正妈妈总是刀子嘴豆腐心。
现在离开，也就是为了赌气，吸引他和爸爸的注意罢了！
顾朗把手机还给顾晏城：“妈妈说不给我做。”
林含霜皱眉：“清秋也太过分了，小朗都生病了，我一个外人都过来了，她这个做妈妈的......”
听了她的话，顾晏城扬了扬眉，眸子冷了几分。
他还真是把许清秋给惯坏了！
不过，许清秋在广市无依无靠，用不了多久，就会来求他。
想到这里，顾晏城原本疏冷的眉眼缓和了一些。
嘱咐保姆照顾好顾朗后，就去顾氏上班了。
以前，许清秋闹脾气，也不过一天。
之后，许清秋就会来求和。
只是顾晏城等到下午，也没等到许清秋过来。
他神色愈发冷然，电话在此刻响起。
许清秋的。
顾晏城扬了扬眉，勾唇，接了电话：“知道自己错了？”
对面许清秋的声音十分平静，甚至有些冷。
“不是说民政局见吗？你在哪？”
顾晏城那一双凤眸猛地覆上了一层寒霜，他眯了眯眼，声音却听不出喜怒：“你打电话过来，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他心头有些厌烦。
不知道她要闹到什么时候。
只不过，哪怕笃定她不会离开他，听到她冷然的语气，他竟然会心口一空。
“不然呢？”
女人的声音依旧平淡。
顾晏城冷道：“许清秋，你闹够了吧？我给你时间自己把情绪消化掉，一个月后，我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。”
说完，他就挂了电话。
顾晏城捏紧了手机，眸色愈发深冷。
就算许清秋真想离婚，为了孩子，他也不会放人。
听着电话那头传来阵阵忙音，许清秋愣了愣。
到现在还觉得她在闹？
一个月后，她早就回京城了。
许清秋无奈摇头，去幼儿园接顾欢。
远远就看见林含霜也来接顾朗。
明明是初秋，林含霜穿着白色长裙，风吹着她，显得格外弱不禁风。
老师不认识她，不放人。
许清秋垂眸，走过去的时候，正好听见顾朗兴奋的跟幼儿园老师介绍：“老师，这是我的新妈妈！不是坏人。”
见许清秋过来，顾朗立刻噤声，躲在林含霜身后，小心翼翼地打量她。
他刚刚说了不好的话，妈妈会不会骂他？
许清秋心头一片木然。
失望累积过多，她早就麻木了。
面无表情的略过他们，她冲着顾欢伸出了手。
顾欢高兴的扑进她怀里。
“妈妈！”
老师看见她，又看了一眼面生的林含霜，问：“顾太太来得正好，顾朗是跟你走吗？”
许清秋抱着顾欢，一双狐狸眼里挂着薄薄的凉，她声音淡淡：“以后我不会来接他了，林小姐会接。”
说完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看着妈妈的背影，顾朗心里有点奇怪，还有一丝慌乱。
为什么妈妈只接妹妹？不接他？
这是妈妈第一次这么忽略他。
往常他说不好的话时，妈妈要么伤心，要么生气。
还没有这样理不都理的。
顾朗狠狠摇了摇头，爸爸说了，妈妈只是闹脾气！
他可是妈妈唯一的儿子！
过不了多久，妈妈就会跟往常一样哄着他了！
想到这里，顾朗拉住林含霜的手：“林姨姨！我妈妈只是闹脾气，她太任性了，不是冲你，我们回家吧！”
......
从幼儿园回家后，许清秋接到了顾晏城的电话。
对方声音凉凉，不带一丝起伏：“顾氏今天有晚宴，需要你过来。”
许清秋愣了一下，立刻皱紧了眉：“我不去。”
前几年，顾氏经常办宴会，有次她穿了新礼服，化了很久的妆，好看又勾人。
想跟顾晏城去宴会。
顾晏城却只是皱着眉，盯着她的礼服看，不带一丝笑意的拒绝她：“公司宴会，不带家属。”
从此，她就再也没说要参加宴会了，而是一门心思扑在孩子上。
“老爷子也会去。”顾晏城凉薄的声线打断她的思绪。
许清秋扯了扯嘴角，唇边荡起一抹冷笑。
原来如此。
如果不是老爷子去，他恐怕也不会邀请她。
想到顾老爷子平时对自己的好，许清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：“好，我去。”
听到她回答，顾晏城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冷，带了一丝怒气：“你在哪？地址发我，我让司机去接你。”
“我自己打车......”许清秋淡淡回答。
几乎是瞬间，她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忙音。
她怔了一瞬。
顾晏城竟然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？连话都不愿听她说完吗？
也罢，反正他们都要离婚了。
那头，顾晏城神色冷凝地挂了电话。
他这个丈夫邀请她去晚宴，她拒绝，提老爷子她就答应了，甚至连告诉他地址都不愿。
这个女人，到底要跟他闹多久？
想起来那女人平淡的语气，他的心头就不禁涌起一股燥意。
这燥意烧着他四肢百骸，让他皱紧了眉。
他真是把她惯坏了。
......
许清秋没带礼服，于是去了之前的造型工作室。
店员都认识她，殷切的围了过来：“顾太太，您今天需要什么样的妆和礼服？”
“参加晚宴，化淡妆就好。”许清秋平淡的抬手，随手挑了件版型保守的月白色长裙。
一道声音传到她耳朵里。
“你说，我穿这件月白色的怎么样？”
是林含霜。
许清秋循声侧过头。
隔着半透的屏风，她只能看到两个人影靠得很近，宛若一对璧人。
男人的声音响起来，疏冷又漫不经心：“不错，月白色很衬你，旁人穿都不如你好看。”
说话的男人，正是顾晏城。

顾晏城心头的怒火喷然涌出。
这女人就这么急不可耐吗？
自己还在这里，她就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了？
顾晏城没理会过来找他寻求合作的生意伙伴，直奔着许清秋身影消失的方向去。
林含霜不知道他突然变脸离开是为什么，心里一慌，也追了上去。
休息室里，紧闭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。
宋祁慎在急救医疗箱里找到了可以用的药水，半蹲在她身前，准备给许清秋上药。
许清秋不好意思让他亲自动手，便伸手阻止：“宋总，刚才已经很麻烦你了，我自己上药就好了。”
宋祁慎本来还想坚持，但抬头见到她目光执着，便将药水递到她的手上。
“那我出去等你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，尽管开口。”
许清秋心里十分感激。
她看着脚腕的伤痕，咬牙忍着疼痛准备自己来上药。
然而宋祁慎刚开门要出去的时候，迎面就与顾晏城撞上。
眼前这一幕，落在顾晏城的眼中，有些不太一般。
许清秋发丝微乱，眼尾泛红，高跟鞋掉落在一旁，殷红的裙摆之下，露出洁白细腻的小腿肌肤，白得耀眼。
这很难不让人多想。
顾晏城心头无名火更大了些，嗓音里的怒气快要压抑不住：“许清秋，你当我这个丈夫是死了吗？”
他就在宴会上，这个女人却和别的男人在休息室幽会！
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，还能看到什么刺激的画面。
许清秋本就因受伤心情不好，听到他这种质疑口吻，更是觉得荒谬。
她行得正坐得直，也不怕人误会什么，冷漠给出解释：“宋先生看我受了伤，扶我过来休息，难道这也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扶她休息？
顾晏城冷笑，难道她以为自己刚才没有看见吗？
如果只是扶着，又何必挨那么近。
宋祁慎神色错愕了一阵，随即也帮着许清秋解释。
“顾太太刚才崴了脚，顾总不如先看看她的伤势？”
林含霜此时跟了上来，满眼都是许清秋的担忧：“脚崴着了？晏城哥，你还是先看看清秋吧。”
她目光瞥了一眼宋祁慎，眼底有些惊艳。
这个男人长相俊美，又气质温润，不像是个普通人。
她适时开口：“不过......清秋受了伤，麻烦外人总不太合适的。”
顾晏城耳中屡次听到受伤，这才注意到，许清秋的脚腕已经红肿起来，看着有些吓人。
他心头怒意消散了些，从宋祁慎身侧走到许清秋面前。
如果是想要借别的男人来引起自己的注意，找个男人演戏，来博取自己的关注度，那他倒是可以理解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，冷声道：“许清秋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，就算要玩，也得注意分寸，别太过火。”
许清秋延了扬眉。
心中只觉得讽刺。
她都要走了，他还觉得她在做戏。
呵！
虽然是坐着，但许清秋的气势并不比他少，她仰着头，眼神冷漠。
“我们不都是要离婚了吗，你是不是管我太多？”
“离婚”两个字说出来，让几人都心头一震。
林含霜眼神闪烁了几下，忙劝和道：“清秋，这种话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拿出来说。你和......这位先生，应该也只是凑巧遇上的吧？”
许清秋看向林含霜，眼神也只是停顿了一秒不到，便收了回去。
该说的话许清秋已经说了，至于信不信，那是他们的事情。
看着神色淡漠的许清秋，顾晏城心头那股无名燥意又升了起来，却又无处发泄。
他的唇线几乎抿成一条直线。
“许清秋，你想闹也有个限度，这种事情，我不希望还会再发生一次。”
话丢下，顾晏城转身就走。
女人有些脾气是正常的，更何况清秋的性格，本就有很多缺陷，永远不会低头。
不过她最好只是耍耍脾气。
在离开前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，眉头又不自觉紧拧了起来。
林含霜见状，柳眉微蹙，她柔声对许清秋道：“清秋，我知道你最近在跟晏城哥闹矛盾，但你可能真的误会我们了......”
“说够了吗？”许清秋冷漠打断她的话。
误会？
她和宋先生之间是误会，林含霜和顾晏城可是板上钉钉！
恐怕只要她一走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再续前缘了。
但她都不在乎，反正她已经决定，丈夫和儿子谁都不要了。
“林小姐就算没说完，也请先离开吧，我现在需要休息。”
她半点不给林含霜面子。
这女人！
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，林含霜看了一眼沉默的宋祁慎，把愤怒咽了回去。
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：“是我多嘴了，抱歉。”
她的样子十分善解人意，只是，却没人理她。
林含霜只能咬着牙走了。
休息室里终于清净了下来。
许清秋靠在沙发上，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完了一样，她几乎掩不住眼底的疲惫。
“宋先生，抱歉让你看笑话了。”
宋祁慎眼底有些心疼，很多话到了嘴边，又顾及她的颜面，没有多问：“要不......我先送你回去？”
许清秋低头看着没能及时处理的脚踝。
今晚的宴会，她也没办法继续参加了。
心死了，连假装和顾晏城亲昵都装不下去了。
“那就麻烦要宋先生了。”
宋祁慎笑意清浅温和：“大家相识一场，就是朋友，不必客气。”
......
许清秋回到家里时，夜色已经深了。
她到家后，却发现女儿还没有睡觉，而是一个人乖乖地坐在床上，开着暖黄色的夜灯，手里拿着绘本。
见许清秋回来了，她立刻丢下书，扑进了许清秋的怀里。
“妈妈！”
许清秋被她这么一扑，差点没站稳。
稳住身子后，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：“欢欢乖，上次妈妈答应带你去动物园的，可能要晚几天了，好吗？”
她现在脚不方便，带孩子出门游玩也是体力活，自己倒是能忍，就是怕照顾不好孩子。
顾欢一直都乖巧懂事，什么缘由也不问，就点了点头：“妈妈陪着我，不出去玩也没关系的。”
许清秋没让孩子看出异样，把她先哄睡着。
看着女儿熟睡的面庞，她才回到书房。
打开电脑，里面已经收到了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。
看着离婚协议，许清秋的眼神亮了亮。
很快，她就会和宋祁慎离婚，带着女儿离开。
这个顾太太，谁爱当谁去当吧！

许清秋讽刺一笑。
还在京城的时候，她穿得最张扬，甚至一件衣服都能带领起京圈名媛的时尚潮流。
结婚以后，她为了迎合顾晏城的喜好，衣服大多都是素净的，泯然众人。
后来生了孩子，她也习惯了穿得保守朴素，不施粉黛。
她那时候以为顾晏城只是单纯喜欢素色。
原来，不过是因为他的白月光。
“等等！”许清秋思索一瞬，叫住店员，随手挑了一件红色礼服，“换这件。”
她改主意了。
这次，她决定不再迎合任何人的喜好，为自己活一回。
似乎是没挑到合适的衣服，等许清秋化完妆，穿好礼服从试衣间走出来，林含霜二人已经离开。
店员帮许清秋拉上拉链，情不自禁地感叹道：“顾太太，你皮肤白，五官又明媚。红色真适合您，太美了！”
对着镜子，许清秋有些愣。
镜中的女人唇红齿白，大红的礼服衬得她肤若凝脂，胸口露出一些春色。
背后微凉的触感提醒她，这是一件深v露背的裙子。
结婚后，她再也没穿过这些款式的衣服。
会不会有些太夸张？
许清秋轻轻皱了皱眉。
“似乎跟您以前的风格不太一致，有些张扬了。”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，店员问，“要换一件吗？顾太太？”
许清秋摇了摇头，在一瞬间想明白，忽地一笑：“不用，我喜欢就好。”
这一笑明艳又张扬，看得店员立刻红了脸。
一直到许清秋走了，她才拍了拍胸口，感叹道：“顾太太原来这么美。”
......
顾家宴会。
许清秋姗姗来迟。
一进门，众人的目光就纷纷落在她身上。
“这是哪家的千金？跟明星似的，广城还有这号人物？”
“没见过啊。”
“我操。”随着许清秋走近，议论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，忽然惊叹了一声，“是顾家那位......”
许清秋听着周围的议论，面无表情的往里走。
动静这么大，顾晏城自然也发现了她。
他凤眸微眯，眉眼疏冷，看见她的一瞬，立刻死死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。
不远处的女人身材极好，修身的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，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。
黑的发，红的唇，肤色冷白，配着大红裙子，更显得她格外艳丽。
极美。
结婚七年，他像第一次认识她。
找到了他的位置，许清秋朝他走过来。
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地上，微小的声音，顾晏城却听得一清二楚。
哒，哒，哒。
这声音勾起了他心底的一抹燥。
顾晏城轻轻喉结滚动，举起香槟喝了一口。
周围男人的眼神如狼似虎，几乎都落在许清秋身上，偏偏女人还恍若不觉。
顾晏城狠狠拧起眉，心底的燥意更甚。
见许清秋走到跟前，他睨了她一眼，语气冷得要命。
“这一身不好看，下次别穿了。”
许清秋的好心情瞬间被浇灭。
她脸色猛地沉了下来，立刻反驳道：“又不是给你看的，你管这么多干嘛？”
听见她的话，顾晏城眯了眯眼，神色比刚才更冷。
“今天是商业晚宴，许清秋。”
意思是让她适可而止。
许清秋冷哼一声，没再说话。
舞台上主持人正好说到最后一句话：“......最后，请我们新入职的海归林总，常青藤毕业的高材生，为我们发言！”
看着穿着一身白色礼服上台的林含霜，许清秋心中讽刺。
她也是高材生，甚至是一等学府。
只不过入职顾氏，顾晏城却只愿意让她做秘书。
甚至对她百般挑剔，她熬夜做的方案，他看都不看就丢进碎纸机。
后来她受不了，离职了，顾晏城却只是轻飘飘地讽刺她：“你的能力，不过如此。”
而现在，林含霜才回国几天，就当了顾氏高管，上台发言。
哪里是能力不同，只不过是在顾晏城心中地位不同罢了。
林含霜发言完，朝着他们走过来，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“清秋，好巧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林含霜顿了顿，看了一眼她的礼服，故作惊讶的捂着嘴，“你这样穿是不是不太好？你别多想，清秋。我只是给你个建议，毕竟都是当妈妈的人了......”
“当妈就不能打扮了？”许清秋淡淡回答，“我在这里，当然是因为我是顾氏的女主人，你又是以什么身份问我的？”
林含霜一愣。
什么时候，许清秋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？
许清秋懒得跟她争辩，她皱了皱眉想离开，腰间却猛地落了一张大掌。
是顾晏城忽然搂住了她。
炙热的手掌紧贴着她的腰侧，布料做了镂空，她能直接感受到手掌的存在。
甚至烫得她有些发颤。
许清秋皱眉想甩开，却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：“别动。”
喑哑的声线让许清秋一窒，她有些恍惚。
当着他白月光的面，他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？
紧接着，一道苍老又慈爱的声音插进来：“小秋也来了。”
抬头看去，是顾老爷子。
老爷子穿一身唐装，拄着拐杖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几人旁边。
许清秋扯了扯嘴角，垂下眸子。
原来是这样......
如果不是老爷子，恐怕顾晏城连碰她都不愿。
估计早就不满她这样冲林含霜说话了吧。
而她被叫来这次宴会，目的性也很明显，只是为了讨老爷子欢心而已。
见她又开始恍神，顾晏城拧眉。
他掐住她的腰，凑到她耳边，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：“今天的你，就该好好尽一尽顾太太的职责。”
暧昧的气息略过许清秋耳畔，她忍不住想躲，却被顾晏城按得牢牢的。
“顾爷爷......”
她张口对顾老爷子打招呼，却被林含霜打断。
林含霜摆出一副得体又惹人怜爱的笑：“顾爷爷，好久不见，您老身体可好？”
顾老爷子不满皱眉，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林含霜，喜怒不形于色，只是淡淡颔首。
林含霜的笑僵在脸上。
不理会她，顾老爷子却把头转向许清秋，慈爱道：“清秋瘦了好多，是不是这臭小子没照顾好你？”
寻常关心的话，让许清秋鼻尖一酸。
整个顾家，最关心自己的长辈非老爷子莫属了。
“谢谢爷爷关心，我挺好的。”
瘦了许多？
顾晏城又搂紧了她的腰肢，好像的确是瘦了一圈。
他眉头紧锁，难道在顾家，还让她吃不饱饭吗？
腰间的手掌存在感太强，这种假装亲密的举动，让许清秋十分别扭。
顾晏城从来冷淡，在外人面前从没有如此亲昵过。
他今天这是怎么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