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周停云太火了,和他那张脸脱不开关系。
我犹记得当初我饥寒交迫缩在角落,第眼看见他时内心的感受。
白体恤浅牛仔裤身清爽的周停云慢悠悠晃过来,我以为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,看见了天使。
但天使没有周停云那样恶劣的性子。
从孤儿院逃出来,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流浪过多少地方,避开过多少不怀好意的目光。
我抱着我的瘦骨嶙峋的小黄猫躲在潮湿的墙角,第三次看见周停云从我面前走过,就开始默默跟着他。
周停云没有点同情心,我跟他两周他都视我为无物。
他在面馆吃饭,我眼巴巴的在旁边吞口水,周停云搓着次性筷子翘着脚缕缕数着吃。
最后是面馆老板看不下去,给我盛了份,我刚吃两口,周停云便起身离开,我慌忙两口吞下去大半碗跑着追上他。
交错的巷道,楼上的水泥阳台有人家刚洗过衣服,往下啪嗒滴着水,周停云转头看我,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我没有收废品的爱好。”
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长到那么大的,最初的意识就是在孤儿院面对肥胖的女教员,什么都没学会,还得天天忍饥挨饿关厕所,所以我话都不会说。
我隐约能明白他的意思,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。猫在我怀里喵了声,舔了舔嘴角的小截面条。
它是我在孤儿院旁边的田地里捡到的,被我养在废弃厕所的纸箱里,我跑时也没忘了它,我只有它。
周停云皱眉,“说话。”
我对皱眉这个表情有些敏感,每当孤儿院那个女教员皱眉,就表明我要被关黑屋或是挨打。
但周停云皱眉还是好看的,我不怕他。
那天的结局是他转身离开,我小跑跟着。
我在他出门的必经之地找了个小窝,每天看见他就开始跟着他,到傍晚目送他回家,坚持了不知道有多久,但我总觉得比以前漂流或是在孤儿院的日子好。
周停云把我带回家那天是个雨夜,我照例抱着我的猫,头靠在蓝色卷门上,缩成小点,抵抗噼里啪啦的风雨。
我以为自己又要这样迷糊过去,睁眼将会是阳光。
然后我看见远处有人举着把大黑伞朝我走来,我有点害怕,手撑地爬起来想跑,就被那人捏住了后领。
“跑什么?”
是周停云。
他的声音在瓢泼雨幕里还是这样清晰。
他带我回了家,家里却只有他人。
两居的套房,东西不多,很整洁干净,客厅的东向摆着两张黑白的相片,是两位中年男女。
周停云从房间出来,手里拿着很大的毛巾和衣物,看见我望着相片,将东西放在沙发上。
“把你的猫放下,然后去洗澡。”
周停云今天在魔都的线下活动结束的晚,我找他的助理keiny要的地址和信息。
下飞机赶过去,我抱着书包蹲在工作室后门,周停云离开的必经之地。
小时候养成的习惯,现在仍旧能看出影子。
睡觉总是蜷成团,吃饭总是很快,手里要抓着东西,等周停云的时候习惯蹲着。
我连着网络看软件上周停云粉丝发的不同角度的新照片和视频,他还是不怎么笑,隔着几道门板,那边的喧嚣隐隐约约传过来。
待到我脚都快麻了的时候,我终于感觉到身后门把手被压下的动静。
我背着书包站起来,看到被几人簇拥着,正在往脸上戴口罩的周停云。
看见我,他动作停了瞬,然后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,眉毛形状好看,但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疲色。
我不怕他,从来都不。
这边还是有可能有粉丝,我没离他太近,虽然我很想上去拉他。
“今天周三。”
确实,我点点头。
keiny笑着引周停云往前走,我跟在他左后方。
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过来。
“你不在学校,来这里做什么?”
“我想你了。”我踩着他的脚印,小声说,但周围几个高大的黑衣保安,走动间衣物摩擦的声音不小,我不确定周停云有没有听清楚。
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,周停云摘下口罩,坐在后位,看着我坐在他旁边。
“大学也不准翘课。”他说。
“可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。”
“网上搜,都是,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。”
“那不样。”
“样。”
“不样。”
他不再理我。
“keiny,你给她订张明天上午回去的机票,到时候送下她,再订间房。”周停云仰靠在椅背上,黑发摩擦着皮质靠枕。
看起来柔软顺滑,我伸手摸了把,周停云瞟我眼,没理我,闭上眼休息。
我给他讲道理。“周停云,明天就是周四,我周四只有两节课,周五没有课,然后就是周末,我可以下周才回去吗。”
他不说话,脸上还带着淡妆,睫毛覆盖下眼睑,眼皮有些眼影,我推了推他的胳膊,“可以吗?”
“周停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