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我没一丝留恋，这一举动吓着了他们。

大抵他们也觉得过分了。

慕怀安忍了忍还是开口：棠棠，你乖一点，还是能去学堂的。

慕淮之也软了下来：嗯，你只要不再欺负阿桃，还像以前对她好，本王给你带宫外的画册，也会再给阿桃的爹爹重新找个地方安葬。

迟了。

我没理他们，把最后一本书扔进去，看着书燃尽，沈月桃拿着香跑过来，脸上都是讥笑。

谢姐姐，法事结束了，你也去上柱香吧。

沈月桃要伸手过来，我闪身躲开。

我心不诚，不必。

争执间，我走进屋子，转身想关门。

谢姐姐，别关……10下一秒，沈月桃突然伸出一只手，挡在门框上。

这也使门合上的瞬间，她的整个手背都被狠狠夹住。

白皙的手背瞬间出现一片青紫。

嘶——这时慕怀安和慕淮之都在身后看见了，还看得一清二楚。

几乎是瞬间，两人同时跑了过来。

一个要打我，一个要扶此刻哭的梨花带雨的某人。

可他们谁都没得逞。

我把沈月桃踹在了地上，随后关上了门。

太子殿下，阿桃的手不会断了吧……不会的，阿桃不会的。

慕怀安的声音颤抖，他大喊着：太医太医在哪？

慕淮之倒是冷静了一秒，下一刻他便开始哐哐砸门。

出来！

谢蕴棠！

你能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吗？！

你还想让我们娶你，休想！

我也没想嫁给你！

我反驳出声，无语满上心头。

为何明年春那样迟，我想走了。

殿下，别怪姐姐，是阿桃的错……沈月桃的哭腔我听着，像是笑一般，难听。

接着，就是慕淮之的怒吼。

来人，给本王把大门撞开！

本王倒要看看，没了本王的宠爱，这宫里谁能救你？

可没等到门被撞开，外面就传来太监通报。

摄政王殿下，蒙古王子带着整个草原来同谢姑娘了！


5我走了，没有停留。

回想当初，阿父战死第一年，将军府的人都跑了。

那年我差点被卖到红楼，我杀了那个拐我的人。

原本我的世界就是一片废墟，是他们宠我的。

可如今，他们要收回宠爱，我也接受。

再回海棠宫，已经是十天后。

我要回去收拾东西，从今日起我就要去仪和宫学如何做蒙古王妃了。

可还没走进门，一个冒着浓烟的火把便伸了过来。

浓烟滚滚，熏的我直冒眼泪，忙退后几步。

谢姐姐，对不起，今天是我阿爹的生辰，宫里在做法事，您不能进去。

沈月桃颤抖的声音响起，她仿佛害怕我回来。

过了一会，等我好不容易看清，才发现阿父的铠甲全被她烧了去。

那是阿父唯一剩下的东西了。

住手！

我咬着牙喊出口，看着银亮的铠甲一点点变黑。

沈月桃，那是我阿父的东西，你凭什么烧！

我一把推开沈月桃，想去踩灭火堆。

可突然一掌从身后打了过来，我被那力量推在门上。

6我想爬起来，去取那只剩的盔甲。

慕淮之踩住了我的手，他的火气此刻完全爆发。

谢蕴棠，给伯父做的法事你都要破坏，你的书都读哪去了？

慕怀安更是气愤的跳脚，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安分的，此刻更为气急败坏。

他把一叠银票扔在我的手前。

只是个破盔甲，本太子买你的。

我发狠的看着他们，他们三个站在一起，把我踩在脚下。

没了，全部烧没了。

阿父出征前唯一留下的东西。

这次，就算还了三年的宠爱。

我和他们，再也不欠了。


阿父战死沙场后，我被皇帝接进了宫里。

那时太子和摄政王万分宠我。

只因我怕黑，他们就搬到了我的寝殿两旁。

入宫三年，我便泡在甜蜜罐子里三年。

直到十五岁，我要嫁人了，他们却都拒绝了我。

可第二天，他们却同时向皇帝求娶我的大宫女。

彻底心死后，我披头跪在大殿上。

皇上，臣女愿意远嫁蒙古和亲。

1棠棠，蒙古乃极寒之地，你想好了？

皇帝坐在龙榻上，没看见我蜷缩在黑发下的脸色，又苦涩。

昨夜，只因为沈月桃说了一句我给她的饭里满是葱花，吃的她嘴里发苦。

慕怀安便让我跪在雪地里替她剥荔枝。

我不剥，慕淮之便拿了刑部的藤鞭，上面全是倒刺。

小厮打我，慕淮之就看着，眼神冷的逼人。

可明明从前我第一次见藤鞭时，只不小心划伤了手指，慕淮之便下令烧了宫里所有的藤鞭，就连全京城都再找不到一个。

……臣女，愿意远嫁蒙古和亲，绝不后悔。

我拂掉眼角的泪水，把头重重磕在地上。

空气静默良久，皇帝才重新开口。

那就等明年开春吧，朕送你风光出嫁。

……请了旨意，我行礼退出大殿，那时雪花纷纷落。

用手抓一朵，冰冰的，却还是没有心寒。

2出了承乾宫，我没看见他们，是慕怀安从远处跑来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
谢蕴棠，你是来父皇面前告状的？

你是不是想毁了阿桃的名声，好让我们娶你？

他质问我，抓着我胳膊的手也不断用力。

我没有。

话音刚落，慕淮之冷冷的盯着我，仿佛到了极点。

说谎。

谢蕴棠，你又说谎。

不来告状，你如何会这么早来请安。

你又想污蔑阿桃！

慕怀安得出结论，他的手里捏的更紧。

污蔑，明明被污蔑的是我。

3当初刚进宫时，沈月桃说她阿爹跟着我的阿父一样，也死在了那场仗里。

我把她提成了大宫女，拿她当密友，让她参与我们的一切。

可她算计我，把我绣给慕怀安的香囊换成了他过敏的薄荷味。

把慕淮之的最宝贝的砚台放在我的手边让我打碎。

而她，永远都是最后出现的那个人。

替发病的慕怀安准备药，为了接住慕淮之的砚台摔断了手臂……刚开始，我以为她是无意的，甚至怪我自己疏漏。

直到后来，我发现她枕头下扎我阿父的小人，她恶毒的暴露了她的一切。

那天，我要赶她走。

可还没过夜，慕怀安和慕淮之就来了。

慕怀安恶狠狠的把已经没了阿爹名字的小人砸在我的头上。

谢蕴棠，娃娃是我给阿桃买的，那是她对她爹的唯一的念想，你怎么能弄坏！

慕淮之更是把我推向深渊，他说：怪不得阿桃不敢接受，原来你这样善妒！

慕淮之说我善妒，可从前说永远信我的人也是他。

慕淮之，我没同皇上告状。

我最后再说一次，无论他信不信。

慕淮之听了，却只是扯出一抹讥讽，结局显而易见。

棠棠，不乖就得挨打。

下一秒，他身后的小厮拿出藤鞭。

4又是藤鞭，倒刺上还有我的血。

可如今我心死，也再不怕了这东西。

我苦笑出声，看着他们，那就打吧。

我把白色斗篷解开，里面还是昨天的裙子。

只不过已经被藤鞭抽烂，暗红的血痕从衣服破烂处映出，大抵有几十条处狰狞的吓人。

这……都是昨夜的伤？

慕怀安问出口，两人顿时愣在原地，眉头同时皱起。

下一秒，慕怀安一脚踢翻了那个拿着藤鞭的小厮。

是谁让你这样用力打的？

不一会，隔壁的屋子传来藤鞭抽条的声音和小厮的求饶。

棠棠，把他打成肉泥怎么样？

慕怀安站在我的身前，从来都是他出主意，慕淮之来实行。

我不说话，慕怀安就要冲进屋子里亲手去打。

慕淮之从怀里拿出金创药，连带的还有一颗糖。

棠棠，本王没想打你那么重，只是怕你也学着其他世家小姐，只会善妒，只会算计。

慕淮之声音低低的，却还是软了下来。

他在解释，可这不是他不讲真相的理由。

他不是怕我变坏，只是他不再信我。

慕怀安从屋里出来，他擦着手上的血。

皇叔说得对，棠棠，你只要愿意把谢将军的坟地让给阿桃，那我便不计较你这次来父皇面前告状了。

棠棠，你以后还可以替谢将军找别的地方安息，可是阿桃地位不高，且你从前老是冤枉她，于公于私你也该还她。

慕怀安劝着，原来如此，他们为的还是想让沈月桃的爹入主将军墓。

可那块地方，是我求着风水先生好不容易寻来的。

他们想把沈月桃的爹埋在那，除非我死。

我把糖扔在地上，只冷冷的看着他们。

太子和摄政王说的，臣女听懂了，可臣女的回答只有一句。

休想！

空气静默好久。

隔了好久，慕淮之才哼笑出声，看着我的眼神里只有。

阿桃说的没错，你果然自私。

他从牙缝里说出这话，慕怀安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，谢蕴棠，你为何不能大度一点？

阿桃的爹，也是死在那场仗里的，他也想还魂归故里。

可那是我爹的地方！

我打断他们，我找的，就只能是我爹的地方。

沈月桃若想把她爹带回来，随意一处都是故里，而不是只盯着我爹的地方。

我没回头，我要走。

慕怀安在身后高声喊着。

谢蕴棠，你记住，你才是那个需要我们的人！

如今你走了，休想让本太子再原谅你！

善妒的女人，休想嫁去皇家！

……是，所以我主动求去蒙古和亲。


7片刻后，我不再挣扎，慕淮之也拿开了踩在我手上的脚。

我从地上爬起来，没捡银票，只看了沈月桃一眼。

她脸上满是不屑，还有一丝讥讽的笑。

她像是觉得我不够惨，目光对视间，我只看了她一眼，她便扑通跪在地上，像是被我吓了个彻底。

棠姐姐，阿桃错了，可阿爹生前，只想要谢将军的一件盔甲。

姐姐你莫要怪二位殿下，是阿桃想全了阿爹的心愿，您想怎么罚我都行。

她说着，眼泪吧嗒吧嗒掉，可嘴角却还是止不住的勾起。

姐姐，放心，阿桃以后赚了银子肯定千倍万倍还你……她眼圈红红的，还真是能装！

我冷冷看着她演，慕怀安和慕淮之立刻把她拉到身后。

他们以为我会闹吗？

不会。

对上沈月桃明显讥讽的哭腔，我现在只想转身走了，也是这样做的。

我现在的处境，对付不了狗吠。

慕怀安愤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：阿桃道歉你都不理，既然你如此无礼，那从今天后，你就不要去学堂了。

好，不去了。

他们说的，我都听。

8我从侧门进了屋。

收拾了所有的书和纸。

回想当初，我十二岁时还不识字。

太监写了一个小傻子，我就信以为是我的名字。

我骄傲的展示，你们看，这是我的名字。

慕淮之眼圈红红的看我，他把那页写满小傻子的纸揉了，他说：棠棠，哥哥教你念书，好不好？

慕怀安更是跪在大殿求了三天，让我进只有男子才能进的学堂。

可如今，他们这么容易就不让我念书了。

我把书都摞在一起，也没多少。

直到最后，做法事的人走了。

只是还有些余火，我开门把书扔进了火里。

烧吧，烧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