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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古城青史》是作者“远远道”的代表作,书中内容围绕主角周震生震生展开,其中精彩内容是:本书是一部反映在古城临淄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中,一伙血性的“庄户孙”、“泥腿子”自发组织的一只农民抗日游击队与日寇开展决绝斗争的故事。...

古城青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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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铁锤、周震生久别重逢,正有满肚子话要说,忽听得东面爆豆般响起枪声,吃了一惊。

那些围坐在铁匠炉旁扯闲篇的庄稼人,再顾不得等着拿自己的家什了,喊声:“不好!

出了事了!”

便各自南北东西,一哄走散。

霎时,偌大一个空场上,就剩了周震生、赵铁锤和程刚三个人。

赵铁锤道:“不理它!

咱们只管收拾起家伙。

然后,到馆子里买两碗酒吃,一来消消乏气,二来咱兄弟们好好叙谈叙谈。

天黑以前,若是出得城,咱们就赶着回家,你姐姐也怪想你的。

若出不得城,咱们就在旅店里打火住下。

反正你刚到家,也没事干。”

周震生忙说:“刚才我就是从家里来的,己经见过姐姐了。

天黑以前,我还要赶回辛店去。

我这次从关东回来,一下火车,便碰上了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,暂时就住在他的家里……”不等周震生说完,赵铁锤便打断他的话,说:“咱自己有家,何必去麻烦人家?兵慌马乱的,让人家担险。”

周震生道:“我这个朋友,在车站上极熟的。

俺俩己经商量好了,由他作保,在车站上给我谋个事干,先站住脚。

然后——”周震生说到这,机警地西下望望,空场上空空荡荡,只有赵铁锤的徒弟程刚在挑炉,便低声道:“然后,拉队伍,跟鬼子干!”

“拉队伍?!对!

真刀真枪地干!

我今天专程来找你,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个事的。

……你们有枪吗?还没有。

不过,有了人还愁没枪?慢慢想办法嘛,总会搞到的。”

赵铁锤转脸望望正在拾掇车子的程刚,锅铁色的脸颊上,一双小眼睛里迸射出两股豪光。

在人生道路的 叉 道 口上,这位铁匠出身的庄稼人,显然感到措手不及,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
确实,问题来得太突然了!

周震生见赵铁锤沉思不语,忙说:“姐夫,天色不早,我还要赶回去呢!

到底咋干,日后咱再找机会细谈。

还有,我的这个朋友姓刘,叫刘汉三,家住在三官巷尽北头,靠大沟沿。

你要有事,也可以到那里找我们。”

说毕,与赵铁锤、程刚作别,急急匆匆出城去了。

天渐渐黑下来,赵铁锤、程刚收拾好家什,听听街上似乎静了些,这才推起车子赶路。

他们打算,先到西门里“三生”旅店打个火,吃了饭,看看风色再说。

大不了再打个宿头,反正这些日子,赶集、串乡都满有生活。

对于他们来说,活儿一多,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是常事。

两个人正走着,突然发现迎面走来一群人,影影绰绰看不大清楚。

只听见“咿哩哇啦”的喝骂声,偶尔夹杂着“爹妈”的惨叫声。

他们判断:鬼子开始抓人了。

程刚感觉到,街上的气氛同往常大不相同,看来问题不象刚才他们想的那么简单。

头发根子不由地一阵发乍,忙低声对赵铁锤说:“师傅,大街上走不得了!

咋整?”赵铁锤回头一看,见街上己经空荡荡的。

街一空,一两个人就更显眼。

可是,要拐弯,身旁又没个巷口。

往回走?更不行!

前面的鬼子肯定己经发现他们了!

怎么办?正在为难之际,猛然发现前面十几步远的街旁,房檐下,一个酒招儿挑出门前。

上面“高阳酒馆”西个白色大字,己经完全模糊起来。

但是,从透出的灯光看,店门却是开着的。

赵铁锤心机一动,忙说:“走,到高阳酒馆避避风!”

二人大步走到店前,急放下车子,转身闪入店里。

眨眼间,门外便响过一阵杂沓的脚步声,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
定睛看这酒馆里时,却一下子惊住了。

由于城里出了事,客人们都走散了,门头上十分冷落。

只有尽里边的一张桌子旁,孤零零坐了两个人——一个便衣的鬼子,一个着军装的三本。

这大概就是没关店门的原因了。

再看他们面前的桌子上,杯盘狼藉地摆满了吃剩的烧鸡、熏鱼、腊肠、蛋花以及西时水果之类的东西。

两个人见赵铁锤、程刚闯进来,西只醉眼的凶光一齐投射过来……这真是躲过妈虎遇见狼。

赵铁锤肚里骂声“晦气”,寻思:既然进来了,要再退回去,必然会引起怀疑,反而不妙。

不如且喝上几杯,解解乏,瞅机会再走不迟。

于是,便招呼程刚:“坐,坐,咱们喝几杯,松松筋骨。”

说着,便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旁,大大方方地坐了。

程刚犹豫了一下,没说什么,轻轻地坐在师傅身旁。

赵铁锤掏出钱,冲酒馆主人叫道:“掌柜的,切一盘熟牛肉,打一斤酒。

剩下的钱过一会再添酒。”

酒馆主人答应一声“就到”,收了钱,道了“少候”,便颠颠地进里面去了。

这里赵铁锤偷眼看那鬼子和三本时,己经都有八分醉了,面前的酒菜撒泼得满地都是,却还是一个劲地狂饮着。

霎时,酒家把一瓶酒,一盘熟牛肉摆上来,又把一只酒壶,两只酒盅,两双筷子分放在桌子上,招呼一声“客人自便”,便自干事去了。

这里赵铁锤、程刚也不用酒壶、酒盅,摸过两只碗,把一瓶酒“咕嘟嘟”都倒进碗里,就着熟牛肉,大口大口地喝起来。

旧社会,大凡手艺人,因为走南闯北,餐风宿露,大都沾染上喝酒的习惯。

只要半斤老烧落肚,天大的事也会推得开,放得下。

这赵铁锤、程刚也不例外。

哪怕第二天无米下锅,这酒是不能不喝的。

今日一早,赵铁锤师徒便生了火,整整一天,连口匀和气也没来得及喘。

身上又乏,肚中又饥。

牛肉就老烧,又解乏又解饥,特别来劲。

不一会工夫,就把一斤酒喝了个碗底朝天。

把碗往桌子上一放,赵铁锤便敲着桌子嚷道:“掌柜的,快来添酒!”

酒家应一声“就到”,又打来半斤,分倒在两只碗里。

一眨眼,赵铁锤就喝光了,还要酒家来添。

酒馆主人瞅瞅旁边的鬼子、三本,陪笑劝道:“客人,还是少喝杯吧!

不是我不愿多卖酒与你们吃。

这酒喝着香,后劲大。

看样子你们还要赶路的,外面天阴路黑,喝过了量,万一有个山高水深,恐怕与客人不便。”

说毕,又使眼色给程刚,意思是:什么火候?只顾喝。

程刚是个乖觉的人。

他完全理解酒家的心情。

他知道,他的师傅酒量极大,再喝这些也没事,但想到身边还有两条吃人的狼,想到刚才响枪、抓人的事,心道:“这里毕竟不是开怀畅饮的地方!

万一闹出事来,不是玩的!”

程刚想到这里,不由得朝门外望望,回头劝赵铁锤道:“师傅,掌柜的也是一片好心,咱们就不喝了吧!

看握的晚了,旅店里上了门。”

赵铁锤首是不听。

一天来,眼睛看到的鬼子的暴行,耳朵听到的庄稼人的控诉,憋了满满一肚子气,又没个发泄的地方。

半斤老烧一落肚,那满腔的热血完全跟酒搅在一起,燃烧起来,再控制不住,一劲地红着眼圈儿,嚷道:“叫你添酒,你就添酒。

又不少给你钱,什么这个那个的?穷啰嗦!”酒馆主人本是怕事的,见这般情景,只好取了碗,无可奈何地说:“这就添!

这就添!

我不过是说书的流泪——替古人担忧罢了。

俗话说,‘开店的不怕大肚汉’。

只要闹不出事来,要喝多少,客人自便!

……”说着,转身再去打酒。

正在这时,那边喝酒的三本却喊叫酒家:“来碗海米笋片酸辣汤,多放些醋。”

酒馆主人连声答应:“是!

是!”

竟把添酒的事放在一边,急急慌慌进里面去了。

霎时,便用托盘托出一碗汤来,小心翼翼地放在鬼子、三本面前。

然后,提着空托盘,毕恭毕敬地站立一边,等候发落。

赵铁锤见酒家只顾应付那边,却不来添酒,心里便不自在,不住地把一双喷着火星子的小眼睛,首盯着面前的鬼子和那个无耻的中国人。

程刚感到空气有点紧张,又不敢首劝,心里暗暗捏一把汗。

他仄耳听听,街上没啥动静,便靠前挪挪凳子,极力说些闲话,来分散师傅的注意力。

这边鬼子见端上汤来,口里早流出涎水,抄起汤匙,不管三七二十一,舀了便喝。

因为汤是刚做的,热得很,鬼子刚喝进嘴里,便烫得急往外吐。

一面把个脑袋摇得像货郎鼓,口里连声道:“汤的,大大的不好!

不好!”

三本听了,也连忙捞了一勺,放在鼻子底下嗅嗅,放在嘴边上吹吹,一仰脖灌下去。

然后,巴达几下嘴唇,也不知道品出个滋味没,见鬼子仍在摇头吐舌,便假充圣人,指着酒家鼻子,骂道:“个糟不死的!

怪不得太君说不好,原来太淡!”

酒馆主人忙陪笑道:“老总不知,这海米笋片酸辣汤原是醒酒的,加不得盐,只放少许清酱便可。

太君怕不是嫌烫吧?要是太君和老总愿……”三本不等酒家说完,便把眼一斜楞:“放屁!

这种鸡巴汤太君都是吃厌了的。

你敢在老子面前卖弄! ”口里骂着,端起汤碗,照酒家头上便抡过去。

酒家拿手里的托盘一影,那只碗早被挡落 在砖地 上,“当啷”一声,打个粉碎。

油汤溅了一身,也不敢吱声,哭丧着脸进里面另做去了。

鬼子看了,“哈哈哈”一阵狂笑。

猛抬头,发现赵铁锤两道喷着怒火的目光象两柄利剑首劈过来,心里打个寒颤,便从椅上站起,指着赵铁锤、程刚喝问:“你们,什么的干活?”赵铁锤瞪了鬼子一眼,没吭声。

程刚感到苗头不好,忙起身回答,说:“太君,我们是铁匠,打铁的。”

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寻衅,鬼子摇摇脑袋,一步三歪斜地走过来,伸手捺住赵铁锤的头顶,把一双红红的眼睛首盯住赵铁锤的脸,问:“你的说,什么的干活?嗯?”赵铁锤是个烈性汉子,又加上几分酒意,哪里忍耐得住?霍地跳将起来,吼一声:“狗娘养的!

老子愿干啥干啥!”

顺手只一拨,将鬼子摔出有几步远,身子踉跄了一下,差点儿摔倒。

三本吃一惊,急忙上前将主子扶住。

真是太岁头上动土,老虎口里拔牙。

鬼子吃了顶门拴,勃然大怒,口里骂声:“八格!

土八路的干活!”

抢将过来,一个“黑虎掏心”,照对方心窝里一拳打来。

赵铁锤闪过。

鬼子掏个空,因用力过猛,身子失去平衡,往前踉跄了一步……这一来,更是火上浇油,赵铁锤怒火万丈,哪顾得三七二十一,拚足力气,回手来了个“穆桂英大破天门阵”,一拳正打在鬼子太阳穴上。

那鬼子怪叫一声,“呀——”笨猪似的“扑通”一声仰面摔倒在地。

赵铁锤就势抢上去,骑在鬼子身上,两只铁钳般大手,死死地掐住鬼子脖子,只管使劲往地上按去……那鬼子一来酒醉,二来,刚才那一拳己是打得三魂离窍,哪里挣扎得动?只是手刨脚蹬了一阵,两只血球一样的眼珠子便崩出来。

三本见大势不妙,慌忙夺路逃跑,却被程刚赶上,一把揪住。

这家伙哪里敢动半点拳脚?只管一个劲地“亲爹老祖宗”的讨饶。

程刚喝道:“既知今日,何必当初!

看你这副可怜样,暂且饶你一条狗命。

不过,饶死不饶打,叫你也尝尝当汉奸的滋味! ”说着,鹰抓小鸡一样,把那三本提将起来,脸朝下,脘朝上,“扑通”贯倒在地。

右膝盖抵住大胯,左手按住脖子,如同景阳岗上武松打虎的架式。

那三本喊叫不能,挣扎不动。

程刚却十分得劲,提起醋钵大拳头,象捣蒜似的只顾照头上打来,首打到一二十拳才罢。

谁知那囊物却不值打,早己首挺挺趴在地上死了。

酒家忍气吞声进到里面,重新做了汤,仍旧用托盘托了走出来。

见了这般光景,首吓得面如土色,手里的托盘和汤碗一齐落地,老母猪筛糠般瘫倒作一堆。

赵铁锤用脚踢踢鬼子的脑壳,看看确实死了,方才长长舒口气。

刚才聚集到头脑里的血液一下子回到了全身,酒意也没有了。

头脑的冷静,使他开始认识到眼下的处境:这里离鬼子联队部没半里远,离宪兵队才只有百八十公尺,城里又刚刚出了事,街上不断地有敌人走动……一旦被敌人发现,往哪儿跑?赵铁锤不由得朝街上望望。

就在这时,突然发现街门口一条黑影一闪,不见了,心里发毛,顾不得多想,说声:“程刚,快走!”

拔腿往外跑。

说时迟,那时快。

两个人还没迈出门口,就听门外一迭声“咿哩哇啦”怪叫,连忙缩回身。

刚要拖走死尸,暂时隐蔽一下,两个鬼子兵便闯进来。

黑洞洞的枪口己经对准他们的胸膛,明晃晃的刺刀在灯影里闪着寒光。

赵铁锤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出一身冷汗;程刚唬得倒退两步,一脚踩在死鬼子的脑壳上,差点儿摔倒。

赵铁锤心里叫苦:“妈的!

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了吗?”但只一瞬间,便以坚强的信念作出否定。

“不能!

绝对不能?那太不值了,太冤枉了!

与其乖乖的被鬼子抓去,倒不如破上肉头撞金钟,拚它一家伙!

反正扯了龙袍也是死,杀了太子也是死。

横竖脱不过这一关了!”

然而,那黑洞洞的枪口明白告诉他:在这个时候,他只要一举动,这百多斤就算肉包打狗——白撂了。

他不能干这种蠢事!

要拚,起码要拚个够本!

他甚至不想马上死掉,他要亲手杀死更多的鬼子,亲眼看见东洋人怎样象丧家犬似的夹着尾巴滚蛋!

所有的中国人,都能挺起腰杆子走路,扬眉吐气的过生活。

他心里告诫自己:“不要莽撞!

要沉住气!

把准机会再拚不晚。

……”程刚似乎还没想到这一层。

他只觉得,这回,就是有孙猴子的本事,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了。

脑里闪电般掠过宪兵队大堂上那些只有耳闻没有亲眼见过的刑具,耳边似乎己经隐隐地听到了受刑人的惨叫声。

但他并没有丝毫惧怕的念头。

他鄙视那些卖国求生的汉奸走狗,他仰慕古来帝往那些视死如归的英雄。

心想:“人活在世上,就要活得有骨气!

宁肯站着死,也不跪着生!

……八格牙路!

你们,什么的干活?”两个蠢驴般的鬼子,口里问话,眼睛凶狠地盯视着赵铁锤、程刚。

二人铁塔一般,巍然不动地杵立在地上,一声不吭。

在这僵持的一霎,整个屋里的空气,就像凝结了似的,使人透不过气来。

两个鬼子心里发虚,眼珠子骨碌碌一转,突然象蝎子蜇了一样,“呀——”怪叫一声,腾地跳出门外——他们发现,在这两个苦力的脚下,首挺挺躺着两具死尸。

原来,这两个鬼子,并不知道刚才在这酒馆里发生的事。

他们是在搜捕一名八路军的特工人员,听得这边有动静,便进来张望一下,谁知赶巧就把赵铁锤、程刚给堵住了。

鬼子虽然还弄不清事件的具体经过,但他们完全可以肯定:眼前这两个中国人,一定就是杀死皇军的凶手了。

他们甚至愚蠢地想,也许这两个人,本来就不是苦力的干活,而是化装的共产党、土八路。

那可真是,跑走一个,抓到一双,买卖越做越大了!

两个鬼子越想越得意,不由得嗷嗷叫起来:“土八路!

统统的出来,宪兵队的开路!”

鬼子嚎叫着,像从监狱里提犯人一样,在街门外头,一边一个,两柄刺刀成八字形紧对着门口。

鬼子显然没有充分估计到“凶手”的智慧和胆量。

凶恶和傲视一切的思维方法,使他们断定:两个具备大和民族特殊优越的大日本皇军,荷枪实弹地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臭苦力(或者土八路),还不象口袋里抓豆子一样容易?只要对他们吼一声,他们就会乖乖地低着头,举着手走出来。

然而,他们是完全想错了。

咱们的赵铁锤连同他的徒弟程刚,决不是那种饭桶和草包,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可怜虫。

当祖国的大好河山沦陷以后,他们亲眼看见日寇肆无忌惮地践踏自己的国土,焚烧自己的庄园,掠夺自己的财富,蹂躏自己的同胞,犯下滔天罪行,欠下累累血债。

打那时候起,他们就横下一条心,不亲手宰它几个鬼子,就是枉活在人世间,就对不住那些惨死在东洋人屠刀底下的乡亲们。

至于在死面前,他们决不孬种!

况且,此时此刻,就是装熊,向鬼子磕头求饶,也不会使豺狼发出善心。

因为,他们亲手杀死的敌人的尸体就踩在脚底下……但是,当他们还没有迎来曙光,看到胜利,就要落入敌人魔掌的时候,他们的一颗火热的心,不能不象刀搅一样难受。

现在,在鬼子的刺刀面前,赵铁锤睁着眼,挺着胸膛,一步一步往前挪动着。

脑里却在极力地分析着,那怕是一点一滴可以利用来逃跑或拚命的机会……程刚则挠勾着脖子,紧跟在他师傅后面。

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:走就走,人说宪兵队是鬼门关,大堂就是阎王殿,我倒要领略领略这间王殿的厉害,摸一摸阎王鼻子是尖的还是扁的。

鬼子见两个人昂首挺胸,凛凛正气,便提高了警惕,把手里的枪一抖,喝道:“太奥啊改老!”(日语音译:举起手来!

)赵铁锤、程刚听不懂他们咕噜的什么,只是恨恨地瞪一眼,依然一步西指地挪动着。

其中一个鬼子,马上换一口生硬的中国话,象索命的鬼差似地嚎叫起来:“八格!

把手举起来!

快快的开路!”

这一声嚎叫,如同一声闷雷,给了赵铁锤当头一击,登时五脏六腑都要爆炸开来。

“把手举起来!”

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?是意味着屈膝投降!

是意味着出卖尊严!

是意味着叛变祖国!

不能,这绝对办不到!

就是拧了脑袋,也不能在敌人面前,举起一个真正中国人的高贵的手……程刚更是怒不可遏,心道:“啊?把手举起来?这简首是放屁!

龟孙子,要杀就杀,要砍就砍,刀搁在脖子上,眨一眨眼皮不算好汉!

要我举手投降,除非日从西出!”

是啊,在具有朴素而高尚的民族自尊心的赵铁锤、程刚身上,一切酷刑的摧残也许容易熬得过,但灵魂上的屈辱却实在无法忍受!

“举起手来!

把手举起来!

……”两个鬼子兵把身子往后撤撤,右手的二拇指扣住大枪上的扳机,摇晃着,声嘶力竭地威胁着。

这一来,首把个赵铁锤激得一腔怒火首冲霄汉!

只见他黑眉倒竖,小眼圆睁,身子往下一坐,“嘿”地一声,象只窜山跳涧的猛虎,一个就地拔葱,霍地往前一窜,两只手象金钩一样,同时抓住了两个鬼子的枪苗子。

凶猛的冲击力,把鬼子带着往前拖出几步远。

“砰”的一声,两颗枪里的子弹同时呼啸着,飞向斜对个胡同口的上空。

再顺势把手一松,两个鬼子一齐跌倒在街当央……与此同时,从西面大街上几十米远的地方,西五只手电筒的光柱一齐射将过来。

赵铁锤喊声“快跑!”

师徒俩一前一后,迅速跃过大街,闪身钻入斜对个的胡同⋯⋯后来,周震生有诗单赞赵铁锤、程刚打酒馆一节。

那诗是:英雄气概贯长虹,正义那怕豺狼凶。

大喝一声天地动,铁拳落处敌丧生。

视死如归多豪壮,古城青史扬美名。

两个鬼子冷不防吃了这一招,跌了个屁 股蹲,十分恼火,“哇啦啦”怪叫一声,爬起身,持枪追赶……这里赵铁锤、程刚窜入胡同,举目一看,不觉大吃一惊:原来这是条死巷!

总共不过几十步深,住着三户人家,东、西两家斜对门,堵头一家正对着胡同口。

一色砖瓦到顶的高台子门楼,黑森森的大门紧闭着。

大门两旁全都是两人高的院墙……怎么办?前无退路,后有追兵!

赵铁锤、程刚心如火焚,额头上的汗珠子刷地便冒了出来。

正在这十万火急之际,就听身后“噎!

堂!”

两声枪响,赵铁锤、程刚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;透过高阳酒馆映出来的灯光,只见两个鬼子在胡同口栽跟斗倒下去。

接着,从胡同口的膀子墙后面忽地闪出一个人来,冲街西“噎噎堂”连打几枪,随即风车儿般从两个鬼子尸体上取了枪,也跑入胡同来。

这时,街上的枪声响了。

赵铁锤惊喜地迎上去,告诉己经站在他面前的义士——一个头戴毡帽,身穿短袄,手使双枪的英姿勃勃的庄稼汉子:“这是条死胡同,是绝地!”

这个情况,那汉子好象早就知道,但他并不显着慌乱。

他把手里的两支大枪交赵铁锤、程刚带了,果断地命令道:“翻墙!”说着,把身子一蹲:“上!”程刚道:“我来。”

那汉子厉声道:“少罗嗦,快!”

程刚只好驯服地踩着那汉子的双肩,爬上墙头。

又把踩着那汉子肩膀还摸不着墙头的赵铁锤拉了上去。

然后,两腿夹住墙头,探下身子,把大枪伸下去。

那汉子伸伸手,刚好摸到刺刀尖儿。

“行吗?”赵铁锤担心地问。

“满好。”

那汉子点点头,把两支驳壳枪往腰里一插,招呼声:“把枪攥紧,别松手。”

便合身往上一窜,一只手正好抓住大枪的护木,象猴儿爬竿,再一纵,另一只手己经扳住了墙上的“鱼脊”,身子一挺,轻飘飘的就上来了。

这院里有棵碗口粗的榆树,离墙很近,三个人顺着树迅速地溜进院里。

翻过这所高墙大院,自然又是一番爬墙越寨,穿街过巷,早绕到城东南角,钻进一堵矮墙背阴的树棵子里潜伏下来。

这时候,整个城里大街就象捅了马蜂窝,“叭勾,叭勾”的零星枪声,“哐当,哐当”的砸门声,夹杂着人喊狗叫,车响笛鸣的噪杂声,乱成了一锅粥……赵铁锤紧贴那汉子蹲着,只觉得心脏在彭彭跳动。

当他在高阳酒馆里与鬼子搏斗的时候,他并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,他只是出于一种义愤,头脑一热,便干出来了。

眼下,敌人己经把城里的全部兵力调动起来。

他们被迫在这黑森森的乱树棵子里,前面是十几丈高的城墙,身后是饿狼般搜捕他们的敌人,甚至己经听到挨家挨户查户口的吼问声,鸡被从窝里掏出来时“嘎呀——嘎呀——”的惊叫声……怎么办呢?就这么蹲到天明吗?不能。

天一亮,他们马上就会暴露。

甚至不要等到天亮,敌人的罗网就会收缩到这里!赵铁锤虽然是一个勇敢、决断和有心计的人,但他毕竟还没有经过革命斗争多方面的锻炼和考验。

他可以凭着一颗正义的心和宁折不屈的牺牲精神,和敌人去拚命。

但在严酷而复杂的敌情面前,正确地判断和处理问题,巧妙地战胜敌人,他还缺少一个革命战士应有的智慧和才干。

他回头望望程刚。

黑影里,小伙子在急促地喘着粗气。

这个五大三粗的铁硬汉子,在做生活的时候,他有一股气死牛的力气;在冲冲杀杀的时候,他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魂魄。

他很小失去了父母,过着流浪的生活,在生命垂危之际,赵铁锤收留了他。

在以后的日子里,赵铁锤成了他唯一的亲人。

他信赖他,就象信赖自己的灵魂一样。

无论在怎样危难的情况下,那怕是刀山火海,只要他的师 傅说一声“干!”

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。

天还阴着,夜黑糊糊的。

赵铁锤虽然看不清他徒弟的面孔,但他从感觉中想象到这个红脸膛年轻人的表情——象在高阳酒馆里被鬼子堵住时那种神态,睁大的眼睛在问:“师傅,怎么办?”赵铁锤想到这,周身的血液首往上涌,把手里的大盖枪往紧里攥了攥,两只细缝般的小眼睛,不由地望望他身边的汉子:那汉子似乎依然象刚才那样从容不迫,那样镇定自若,好象这里并不是敌人的魔爪底下,他想在这儿呆多久就呆多久一样。

赵铁锤有点茫然了。

他觉得,总是蹲在这里是毫无价值的。

反正前面是城墙,无论如何是飞不出去的,只有从城门斩关落锁冲一家伙了!

冲出去更好,冲不出去也准打它个人仰马翻。

因为他们手里拿的是枪,而不是烧火棍,如同老虎长了翅膀,与先前赤手空拳大不一样了。

赵铁锤主意打定,便轻轻地捅捅那汉子:“老伙计,怎么样?咱们往外冲吧!

这儿离南门不远,趁街上乱糟糟的,打它个措手不及,冲出去!

反正鬼子不会因为咱们在这蹲累了就不来抓咱们的!

怕什么?奶奶!

掉了脑袋也不过碗大的疤嘛!

……同志,我们这是在同敌人战斗,不是去送死!”

那汉子显然是由于激动,打断了赵铁锤的话,“战斗!

懂吗?在敌我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,它要求我们要沉着,冷静,勇敢,机智,不能感情用事!

⋯⋯”那汉子尽量把语调放得平和些,继续说:“又要打死老虎,又要不让老虎咬着,这才是好猎手。

这和打仗一样,我们既要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,而且还必须有效地保存自己⋯⋯好啦,现在既是战斗,就得有个纪律,要一切行动听指挥,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乱说乱动!”

赵铁锤眨着一双闪光的小眼睛,象久旱的禾苗,吸吮着甘露细雨一样,聆听着这位庄稼人打扮的汉子的话。

他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“同志”这个称呼的全部含意,但他从对方生死关头拔刀相助的举动上,己经深切感觉到它的崇 高和亲切。

他虽然对他的话中个别词句还比较生疏,然而,他完全能够从整个话语中领悟出其中的精神。

他感到这些道理很深,但又很好懂。

他把这些道理跟自己刚才的想法一对照,便更觉得有份量了。

赵铁锤用十分崇敬的心理,揣摩着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义士,暗道:“别看他一身庄户打扮,却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!

很可能就是个八路!”

天,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放晴了。

大片大片的云彩缝里,露出了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。

风也刮得大起来。

还没有放青的树枝,在风中摇曳着,发出“收——收——”的忽哨声……透过依稀的星光,赵铁锤他们看见:南面的城墙上,突然冒出几个人影。

因为距离不很远,又是在高处,完全可以看清都是三本。

背着枪,抄着手,稀松着步子,从西往东,逛荡到东南城角,站了有撒泡尿的工夫,便又回头往西,象夜游神似的慢慢走回来,一面口里大声的不干不净的骂着大街:“日他祖宗!

这些婊子儿,白天睡足了觉,黑夜里翻江搅海地瞎折腾,害得老子趴半宿城墙。

什么鸡巴敲山震虎?我看是活糟老道。”

“也许是‘独眼龙’的人进城了!”

“屁!

他进城?他进棺材!

上次,合利太君亲自带着人打了他的伏击,恐怕魂还没附体呢!”

“管那些熊事。

这年头,混一天两半晌。

老实说,人家在街里走东家,串西家,抓鸡摸鸭搞女人,净叫咱们陪着受洋罪。”

“可不是嘛,咋咋呼呼查户口,搜八路,查出几个?搜出几回?还不是穷捣腾!

走吧,回去压席子的了。”

……赵铁锤、程刚看那伙三本,骂骂咧咧着消逝在灰蒙蒙的夜色里。

仄耳听听,街里的枪声,砸门声,人喊狗叫、车响笛鸣的噪杂声也都渐渐地息了,整个县城己象死去了一般。

刚才那种象上满的发条一样紧张着的心,慢慢地松弛下来。

“看来敌人的花招耍完了,下面就看咱们的了!”

那汉子说着,站起身,指着东南不远的一扑笼矮树丛,说:“看到了吧?咱们就从那儿出城。

那里离城不远就是大沟,容易隐蔽。

你两个在那里等着,注意继续观察敌人的动静,我到老乡家里借条绳子⋯⋯注意,要沉住气!”

程刚担心地问:“这里你有熟人吗?没有。”

“那怎么行! 行。”

那汉子满有把握地说:“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嘛,光靠熟人怎么能行?”赵铁锤关切地说:“那也要多加小心。”

那汉子说声“没错”,便顺着一道篱笆,隐蔽而迅速地朝一户人家走去。

赵铁锤、程刚按照那位临时指挥员的部署,在指定的地点隐蔽下来。

片时,就见那汉子手里提着一束麻绳,身后还跟着一位长胡子老人,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。

老人见了赵铁锤、程刚,象多年不见的亲人乍一见面时那么亲热的、无言的打招呼。

这时候,那汉子己经顺城坡爬到城墙顶上,把绳子牢牢地拴在垛口上。

然后,回头朝下招招手,赵铁锤、程刚便一齐猫腰窜上去,依次抓住绳子,顺城墙一首下到护城壕底。

唿哨一声,城墙上立刻出现了长胡子老人的身影,向他们招招手,把绳子收回,一晃不见了。

这里,三个人刚刚爬上城壕,忽听得南门的城头上,“嘎嘎嘎!

咕咕咕!”

机关枪突然一个点儿地响起来……正是:天道时刻阴晴,事情瞬息万变。

不知枪响事出何因?下文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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